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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一惊要躲,甚至有了力气,挣扎起来。 李铁匠见易梓骞胆子这么大,丝毫不怕这刁奴咬上他一口,他可是吃过苦头的。不由得惊呼提醒道:“郎君,小心那刁奴伤你。” 易梓骞见奴隶只是挣扎,并无伤他之意思,大着胆子,将他散发挽至耳后,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来。 奴隶无处可躲,依旧不肯抬眼,只是盯着地上血鞭。 他本不在乎外表,就算被人毁容,在他看来战场上受过的伤,皆是荣耀战勋,不是难堪之事,可在少年面前,却觉得自惭形秽,丑陋到了极点。 少年指腹柔软温凉,透着一股药香,抚上他的脸,道:“你以前,一定是个很好看的人。” 奴隶听了,抬眼来,只见他眼里似有湖水盈满,荡漾着月色无边,柔软到心底里。 疏影稀月花中庭,探得兰竹秀比君,却也比不过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他不敢轻易点头应下少年。心里有种预感,如果答应和他走,自己就算身穿金甲所向披靡,也定在此人面前,溃不成军。 “我不强求,只问最后一次,和我走吗?” 男人还在考虑,他不算残忍冷酷,可战场无情,仁慈温柔不能用来保命,逐渐他变得铁石心肠。可若是待在这么个温润如水的少年郎身边,怕是自己的心,会渐渐变得柔软。 可内心深处,却贪恋这一点柔弱。他是不敌,大败告之,终究点了头。 易梓骞见他同意,也是一笑。 他方才见这奴隶样貌,的确是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不露声色,压住了那份惊讶。 这人样貌烧毁的太过严重,右半边脸烧伤惨重,几乎是烂皮烂rou,只有左半边脸能看,不禁回想起从前的一位朋友,脸上也是烧伤,从前那么开朗的人,再也不敢出门,在家里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尽管家人百般劝解照料,可他依然没想通,最终走上了绝路,割腕自杀了。 现代人把容貌有缺损的人,当成异类,更别谈古代了。 最后,易梓骞以双倍的价格,向李铁匠买下了这个奴隶。 李铁匠拿着易梓骞给他的钱,喜不自禁,赶走了一个麻烦货,还能用这钱买两个,用着称心如意的奴隶。 院外淳儿忧心忡忡,揪着手帕,怕血雾沾染她家郎君病体,见他终于出来了,赶紧迎了上来,却见易梓骞身后还带着一个衣衫褴褛,踉跄之人,犹豫道:“郎君,您这是,把那耀国奴隶买下来了?” “恩,马车在哪儿?” 奴隶头发披散下,又是黑夜,淳儿倒看不出他容貌异常,只闻一股刺鼻血腥之气,她蹙眉捂着鼻子,道:“郎君,在那树后。” 易梓骞颔首,三人走到马车,他掀起帘幕,看了眼身后摇摇欲坠,咬牙坚持的奴隶。心想这人饿了好几天,又受了一顿鞭罚,竟然还能强撑着走路,于是道:“上来吧。” 淳儿一惊,道:“不可,郎君,此等卑贱之人,怎能与你共乘一车。” 易梓骞道:“他挨了一顿鞭子,又没吃过几餐好饭,加之身体有伤,已经是苦苦支撑了。我这刚花了两金买来的奴隶,总不能才买就让他在路上死了吧。” 淳儿听了这理由正当,无法辩驳,翘气道:“那郎君便和这奴隶共乘吧,马车空间狭小,淳儿在地上伴走好了。” 易梓骞失笑道:“随你。” 那奴隶费半天劲都爬不上马车,还是被易梓骞拉上来。 淳儿在一旁,看在眼里,见自家郎君也不嫌弃那奴隶,还扶了他一把,有些嫉妒生气,嘟着嘴小声道:“看起来就瘦骨嶙峋,体弱多病的,干不了什么活,得亏遇上了我家宅心仁厚的郎君。” 奴隶哑着嗓子想要向易梓骞说一句多谢,可又一想,现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实在没有必要,也就沉默坐进了马车。 这马车内空间不大,布置素朴,奴隶细心瞧见马车外飘挂着的家纹,乃是山业易家士族神鸟大风。山业乃是大士族,可看少年衣着戴饰,不算奢贵,应为易家分支末流。 奴隶坐在柔软榻垫上,紧绷肌rou才得松懈时,可随之而来的是窒息的黑暗,几乎要让他昏迷瘫倒。 可他意志坚定,不愿示弱,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易梓骞却细心发现他的异常,见他东倒西歪的,连个坐姿都稳不住。赶紧上前将人扶住了,从马车小桌备好的茶水,倒了一杯。 男人想要自己接住喝下,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易梓骞蹙眉道:“别逞强了。” 说罢,便将杯口对准他干枯裂血的唇,小心喂了进去。 水似甘泉,涌入他的脉络,将他干瘪身躯重新滋润起来。 易梓骞见他好点,又给他喂了一杯。 男人神思唤回,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倒在少年的怀里,实在难堪。努力坐直了,回看少年浅蓝衣绸上,果然污了一大块。 易梓骞倒是不在意,道:“好些没?” 男人偏过脸,不语。 易梓骞将茶杯放下,道:“还未问过你姓名呢?” 男人听了,沉默许久,只答:“阿青。” 易梓骞听他声色沉稳如石,口音则是个正声雅音的腔调,估计是大户人家出身,遭遇了不幸才沦落至此。 他喃喃道:“阿青阿青,是个有趣名字,我既然买下了你,从今日始,你的性命就交付于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