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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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骑着枣红骏马马,奔向人群。 骏马嘶鸣,太子翻身下马。 吵闹的民众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子望着牵儿带女、大包小包的人们,突然有些心疼。 这些人出逃地太急,蓬头垢面,有个小男孩甚至没来得及穿上棉鞋,就被大人拖到逃难的路上。 “扑通”一声,太子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让本来义愤填膺的人们瞬间慌了神,也连忙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赵玄在这里起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太子举起右手,对天起誓。 跪在地上的民众瞬间慌了,他们本以为太子要弃城而逃,哪知道竟是护送这些百姓离开,他自己却要和突厥血战。 “我们留下来,多多少少能帮一些忙。”民众终究不忍,劝说道。 太子挺身站起,昂着头,望着西边的城门:“我是大周的太子,守护大周的城池是我的宿命,有我在的一天,大周的一城一池、一瓦一砾都不能少。” 太子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镀了层金边,像披了身金黄色的战甲,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又回来了。 百姓们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朝太子拜了拜,便快速随着士兵离去。 此刻,腥红的晚霞已经染透半边天,偌大的西津城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百来人。 太子带着一百个士兵来到西津寺,站在刚建成的巨大木质佛像前停留片刻,两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便走了过来,扭动佛像手中一串佛珠的第九个珠子,佛像的后背出现了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门。 “大家带好兵器,随我进去。”太子吩咐道。 夜,月色散发着清冷的月光。 突厥的大将耶律完颜见西津的城墙上连放哨的士兵都没了,便猜想大周肯定放弃了西津,弃城而逃了。 他下令撞开城门,火速占领西津,绝不给大周任何反扑的机会。 可身边的谋士却进谏小心有诈。 耶律完颜摸着胡须哈哈大笑:“胆小鼠辈,安知鸿鹄之志?大周的粮草早已被我烧毁,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突厥士兵撞开了城门,可进入西津城后,不仅发现空无一人,连家中也不见一丝金银细软。 这让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突厥人怎可善罢甘休? 耶律完颜一声令下,放火烧城。 熊熊烈火中,房屋“霹雳吧啦”地响着,仿佛是对突厥蛮子泣血的控诉。 为了攻城,突厥士兵战斗了数十日,如今终于攻下西津,他们开怀畅饮,耶律完颜更是放出豪言,要一举背上,直捣京都。 他们是在太兴奋,连酒水的异样也没察觉,片刻后便呼呼大睡。 一个瘦小碧眼的厨子,悄悄来到大佛寺,像大佛的脚掌处轻扣三下。 太子扭动机关,走了出来:“碧奴,你做得很好。” “突厥蛮人辱我阿娘,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 突厥士兵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在睡梦之中被屠杀殆尽。 耶律完颜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被麻绳吊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的太子,瞬间明白过来,讥讽道:“没想到礼仪之邦大周的太子殿下也会干下毒?真是胜之不武!” “不武?” 太子低声浅笑,闭上了眼。 他的衣角随风翻飞,上辈子苏皖为救他而死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心软,又怎会害得苏皖为救自己而死? “将他挑断手筋脚筋,扔到饿狼堆里。” 士兵一片哗然,耶律完颜也是突厥一代名将,可杀不可辱,太子殿下从未这般狠辣折辱一个将领。 巨大的深坑之中,饿得只剩皮包骨的野狼眼泛绿光,在耶律完颜被抛入深坑的一瞬间,六匹狼冲了上去 ,瞬间就将耶律完颜撕裂开来。 突厥大败,蛮人的军队血流成河,西津弥漫着阵阵血腥气。 西津的城民归来,看到家园已经被烧成了废墟,无不捶胸跪地哭泣,天空飘着雪,人们蜷缩在古庙里,在篝火旁相互慰藉,商量着天气转暖时重建家园。 而千里之外的京都,已经春暖花开,达官贵人们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歌舞升平。 这几日,九皇子夜夜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跳湖救起自己的女子。 “虽说她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又是一个丫鬟,身份低微了些,但是在湖中我摸了她的身子,总要负责。”九皇子嘀咕着,就让管家去打听那忠勇侯府四房五姑娘的丫鬟六熙。 管家也是老练,隔日就说打听到了,忠勇侯四方的五姑娘沈若寒三日后要跟随忠勇侯去首辅府给姚老拜寿。 九皇子连忙让他准备贺品和拜贴,也要去凑凑热闹。 “这?”老管家面露犹疑之色,虽然他派人处死了那陷害主子的家仆,可是离开了这宅子,暗箭难防。 “我已经忍得够久了!” 苏府上,一切如旧。 大伙儿都牟足了劲儿,想入了苏蔽的眼,等日后她成了太子妃,把自己带入太子府,也算飞黄腾达了。 苏夫人姚梦正坐在屋内,绣着牡丹。 苏蔽推门走了进来:“阿娘,三日后就是阿公的寿宴,你准备了什么礼品?” “我就不去了,你和苏皖一起去吧。” “阿娘,你已经十多年没见阿公了,他派家奴带了信,说是对你甚是想念。” 第11章 “想念?”苏夫人站起身狂笑不已,“他有姚皇后这个女儿,怎么会想念我?” “阿娘,你也是阿公的女儿啊。”苏蔽见娘亲状若癫狂的样子,心有不忍,开口劝道。 “没错,我是他的女儿,而且是嫡女。可他任由庶女姚辰抢了我的姻缘,骗我嫁与你爹爹。所以,吾儿,你千万要小心苏皖。阿娘走过的弯路,你千万不能再走了!” 苏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的事情,她是略知一二的。明明是自己的阿娘看上了自己的爹爹——镇北大将军,拼死拼活地要嫁给他。 而阿公无奈,只能将庶女姚辰嫁与当年最不受宠的皇子。 哪知如今一个守寡,另一个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苏蔽安慰了娘亲一番,只得悄悄退去,命下人准备好贺礼,三日后便要带着苏皖去拜寿。 太子胜仗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京城,苏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太子没有吃败仗,那么就不会被废,阿姐就会按着婚约嫁给太子,更加不会有之后的种种悲剧。 开心片刻,一股淡淡的忧愁又萦绕在心头。 那么,太子将成为自己的姐夫。 想到这,苏皖的心猛地一抽,痛得无法呼吸。 爱了一世的男人,今后只能远远站着,喊一声:“姐夫!” “咣当”一声,苏皖手中茶盏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紫烟连忙跑了过来:“小姐!你没烫伤吧?” 苏皖摇了摇头,可手背已经烫红了。 碧尘走来,帮她涂上涂上伤药。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马上就要去首辅府拜寿了,若被这滚茶毁了容貌,可怎么觅得如意郎君啊!”紫烟嗔怪道。 苏皖“噗嗤”一笑:“紫烟,最近你总是提起寻觅如意郎君,莫不是春天到了,你自己春心动浪,这样好了,你看上谁,尽管说出来,我还有些银子,保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紫烟又羞又恼,跺着脚:“小姐!” 一旁的碧尘已经将苏皖的手包扎好,嘱咐道:“三天不可碰水。” 苏皖点了点头。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当朝的首辅大人姚臻位极人臣,女儿又是皇后,寿宴这日,拜会的人潮络绎不绝。 苏皖跟着苏蔽走进首辅府,只见一个人鹤发童颜的人走了过来,他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看向苏蔽:“你娘亲还在怪我?” 苏蔽笑道:“阿娘近日染了风寒,卧床不起,特命我将她备好的礼物赠予阿公。” 一个丫鬟走上前,拿出一只硕大的野山参,在场的旁人无不讶异。 这野山参约莫三尺三寸,犹如半个人儿那么高,实属罕见。 可首辅大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呵呵!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像这种野山参,我家库房有几十个,谁会稀罕?姑母应该是没脸来吧?也好,这寡妇,可是晦气的很,我可不想见着。”姚菁突然蹿到她们面前,打趣道。 苏蔽自知太子即将归来,不好生事,便拉着苏皖走向一旁的桌子,只等开了宴席,吃几口饭,尽了心意,便速速离去。 见到她们离去,姚菁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中之气愈甚,她不依不饶地坐在了苏皖的身边,挑衅道:“看不出来啊,你竟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儿,故意装着什么都不懂,在公主府顶撞我,激得我喊你出来比琴,然后赢了长公主的赏赐,这下全京都的世家贵族都知道你了,苏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吧?你心机之深沉,恐怕连你的阿姐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吧?” 苏蔽嘴唇微抿,想着之前阿娘训斥自己的话,不由地打量起身旁的苏皖。 她深深地看着苏皖,不放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一个小动作。 苏皖喝了一口茶:“阿爹已经过世,全凭嫡母和阿姐照拂,皖儿才能在京都立足。但深知自己只是一介庶女,登不上台面。等阿姐大婚过后,我自会南下,远离京都的一切,在江南的水乡小城找个宅院,过上一辈子。” 苏皖说得诚恳,苏蔽心中那一点点芥蒂顷刻间消散不见。她拉着苏皖的手:“阿妹,只要阿姐在一天,就会护你周全,今后切莫再提离开。” 姚菁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模样,恨得牙养,紧紧揪着手帕。 她眼角瞥见苏皖包着纱布的手,弯起了嘴角,起身退去。 大堂内人声鼎沸,拜寿的人们围着酒桌开怀畅饮,敬酒划拳之声此起彼伏,苏皖有些头晕,便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漫步来到花园之中,皎洁的月光、沁人心脾的花香让她有些烦闷的心稍稍好受了些。 突然间,听到一阵少年的说话声,那声音如同高山的溪水,潺潺又带着些许羞涩: “那个,你那天救了我,我是要对你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