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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初七宫宴,建安帝同皇后一同出席,帝后同坐首座,客居左侧,往下依次是呼延于戈和呼延归蓼以及一众郕国使臣。

    太子居右首座,五皇子楚王居次之,接着是各部大臣。

    庭上美酒歌舞不休,呼延于戈从席间站立,行了个郕国国礼,双手举杯朝上,“尊敬的魏国陛下,我呼延氏此次前来,有意同陛下签订友好盟约”

    “两国比邻而居,本应互助共扶,然边境却时有摩擦,多因易物而起,故我等此次前来有意想与贵国重通边境商关 ,以修两国边境安宁。”

    呼延于戈说完,郕国使臣便站出把郕国国君亲手所书的国书奉上。

    宫侍取了国书垂首高奉转呈至建安帝面前,建安帝收下国书,展开细读须臾后合上,朝呼延大皇子朗声开口:“国君之意,朕已知,但边境通商之事干系重大,此事还需经朝议后,朕方能回复于你”

    “自是如此,在下就恭候陛下佳音了”呼延于戈极是恭敬。

    建安帝颔首举杯,底下众人皆举杯而起,一饮而尽,庭中歌舞又起。

    因郕国提议重开边境商关一事,朝廷初八就开朝了,百官就边境互商之事激烈争议。

    □□皇帝时期魏国与郕国当时两国边境并未禁商,但随着后来郕国政权更替,也就是这一任郕国国君登基后,立马对魏国用兵。

    当时两国交战,郕国来势汹汹,但那时魏国已休养生息多年,朝中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的。

    且领兵的是当时极善兵法那时还是镇国将军的宋国公,那一战郕国并未讨到什么便宜,但自那以后边境互商就永久的关闭了。

    边境互商利弊同在,郕国国君在国书言只要魏国同意互商之事,郕国愿每年向魏国出售八百匹青林马场的骏马,而魏国仅需以绸缎珠宝易之。

    魏国国内富庶,有那鱼米之乡的南方洞庭,也有富产铜铁的河西之地。

    却在战马这块有所不及,魏国国内的马匹不及郕国的矫健,甚至就连个头也要比之逊色

    而郕国的青林马场上郕国三大马场之一,里面的骏马多是送往战场的健壮战马,这一点对建安帝来说确实是很大的吸引力。

    且互商后边境居民生活也会改善不少,可稳边境安宁,促两国和平相交,利国利民。

    但也有弊端,互市后边城势必人员杂乱,难以管理,且郕国向来野心昭著,此番突然如此示好,建安帝不得不怀疑他幕后是否有其他企图。

    朝臣们就此吵了多日,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了,但朝中风向显然是赞同互市的大臣们居多。

    因边境总是摩擦不断,朝中早就有人提过重开互商之道的事。

    加之此次郕国主动示好,他们完全可以把握住机会,掌握主动权,趁此提出有利于魏国的条件。

    又是一番争论,却仍是没个结果。

    元宵花灯节这日,一大早的二夫人就派人来怀远街请何为安和明蓁回贺府吃团圆宴。

    因何为安还未把老家亲人接入京中,是以凡是过年过节的小夫妻二人都是去的贺府。

    晚宴过后,明博便一直黏糊在姐夫的身旁,使劲朝他使眼色。

    何为安接收到了来自妻弟的信号,加之自己明日就要去庶常馆了,往后大约是有没有什么时间陪妻子了,便同意了明博的请求。

    低头问妻子:“想不想去逛街市?”

    明蓁知道是弟弟缠着他想去,但自己也确实是好久未曾出去了,且上元花灯一年也只有一次,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想去。

    每逢佳节人挤人,今年亦是不例外,明蓁牵着弟弟,何为安走在她们身侧。

    明蓁见满街的花灯,忽然想起来去年何为安送弟弟的那个狮子灯,想起那道让众人都铩羽而归的灯谜。

    那灯后来既然在他手中,想来他定是猜出了那谜底,忽地问他:“去年你赢的那盏狮子灯,当时的谜底是什么呀?”

    何为安楞了一下,想起她口中的那狮子灯,眼睛微微向下,回想了一番,开口:“是灯笼”

    “灯笼?”

    明蓁凝眉思索,须臾眼睛蓦地睁大了,“对哦,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那摊主也真是艺高胆大,这么明晃晃的把答案挂着,我们竟也没猜到”

    明博此时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拉着jiejie的手快步朝前走。

    原是看见卖糖葫芦的商贩了,明蓁正准备让雨霏掏钱给这个小馋鬼买一串解馋。

    发现何为安已经付过铜板了,拿了两串下来,一串给明博,一串递给了自己。

    明蓁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还给自己也买了一串,慢慢伸手接下,还未吃,心里就有些甜丝丝的了。

    撕开外面的包着的糖衣,咬了一口果然很甜,里面她向来不喜欢吃的山楂竟都不觉得酸了。

    明蓁一连吃了三个才终于觉得有点酸了,把还剩下的半串糖葫芦拿在手中。

    何为安看她手中拿着糖葫芦不吃了,低声问她:“不喜欢吃这个吗?”

    明蓁还未答,明博便先帮她回了:“我jiejie她一点酸的都不吃的,更不喜欢吃山楂,我觉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明蓁尴尬的笑笑,不自然的说:“别听明博瞎说,其实今天的这个山楂还挺甜的,就是我晚膳食的多了些,现在有些吃不下”

    “没事的,是我不好,应该先问过你的,不喜欢的东西不要勉强自己”何为安轻笑着回她。

    “我倒是许久都未曾吃过糖葫芦了,不知夫人可舍得将剩余的给我”

    明蓁知道他是在帮自己找台阶下,但那串糖葫芦是自己吃过的,明蓁有些不好意思,他又这么说了,不给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犹疑了片刻,红着脸庞还是把手中那半串糖葫芦给了他。

    何为安接过,不过几口就解决了,他吃的快,动作却不显粗鲁。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明蓁问他是不是也和明博一样真的喜欢吃这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何为安笑了下,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小时候和明博一样,每次看见卖糖葫芦的商贩就走不动路了”

    “但那时家里穷,又因要供我上学馆,根本再无其他余钱再让我买零嘴了”

    “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其他孩子高高兴兴的去买糖葫芦,而我只能返回家中继续背书,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想吃了,但总觉得那是最好吃的东西”

    说完看着走在前头肆意欢稚的明博,眼中染了笑意却又似有别的深意。

    明蓁知他家中不富裕,但不知幼时竟拮据到连想买串糖葫芦都困难的地步。

    在明蓁看来不过两三个铜板而已,雨霏和雨雪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有三两银子。

    在她的认知中,想象不出来究竟要是什么样的家境,才能连买串糖葫芦也那么难。

    此时见他毫不遮掩的说出来,知道他是不在乎了,但明蓁想着还是觉得心疼,心疼的想抱抱他。

    她悄悄的伸手过握了一下他的手,又飞快的松开收回缩回袖子中,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

    何为安看着妻子这一系列掩耳盗铃的动作,心中失笑,却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明蓁又看见了去年的那个狮子灯的摊主,实在他所做的花灯比之旁人要更为精巧些,加之那盏狮子灯太过惊艳,明蓁便记住了他,今年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今年他的摊前依旧围了许多人,但再无像去年那盏那么让人难忘的狮子花灯了。

    明蓁见他这里的灯谜都挺有意思的,便随意挑了个来猜,凝思了一会儿,终于想出来答案来了,高兴的转头道:“我猜出来了”

    只是身后的人却不是何为安了,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身量比其他人要都更高大些。

    骤然与那人四目相对,明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慢慢的放下了扬起的嘴角,垂首避开了那人的目光,转头去寻何为安的身影。

    何为安方才见明博忽然朝对面跑去,怕街上人多待会走散了,便跟了上去,此时见妻子在找自己,朝她扬了扬手。

    却不经意的发现妻子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和他身边的人后,他眼中迅速闪过一缕阴郁。

    他朝前走了几步,牵过妻子的手,把她拉至自己的身前,完全挡住了背后的那道目光。

    明博在摊前买了两个相依偎的彩绘木偶娃娃,见jiejie和姐夫也都过来了。

    忙把娃娃小心的藏在衣袖里面,这可是他准备今年送jiejie的生辰贺礼,可不能提前让她给发现了。

    方才他一见这两个娃娃便觉得像极了jiejie和姐夫。

    明博因袖子里藏了东西怕被发现,也知自己今日出来逛了许久了,jiejie姐夫送自己回去后,还要赶回怀远街,不好耽搁的太晚,便说自己玩累了,想回了。

    何为安见对面那人依旧肆无忌惮的朝着这边望来,眉头微皱,带着妻子和明博回了。

    呼延于戈直直看着美人离去的背影,朝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神。

    他今日不过是听说这魏国的花灯节热闹,便想出来随便走走,竟不知还有此等艳遇。

    方才那女子笑着朝他转过头来时,那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晃过一道白光耀目璀璨,现在想来脑海中还满是她那张笑颜娇面,心痒难耐。

    第15章

    庶常馆一开馆,何为安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驿馆内,呼延归蓼面上挂着轻快的笑意,走进兄长的房间,眉头一挑,打趣道:“听闻兄长近来又看中一貌美女子,还派人去日日跟着了,要不弟弟去帮您把人弄来”

    呼延于戈派人去跟着那小妇人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本也没想瞒着使团,他们此行的目的本就不善,这种小事而已,本就不必顾忌。

    呼延于戈嘴角漾起一抹坏笑,“不急,别把我人给吓着了”

    说着面容一肃问:“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这毕竟是在上京,动手的时候谨慎些,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明白吗?”

    “皇兄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消息今晚就会传出去”呼延归蓼垂首恭敬道,极是尊重这个兄长。

    呼延于戈看着自己这个异母弟弟,归蓼的母亲不过是郕国宫中一阶宫女而已,一夕得了父皇的宠幸有了他。

    母子二人为在那明争暗斗的后宫中活下来,依附于自己的母妃,而他也自小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唯命是从。

    若不是自己去年偶然得知了他自己身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他还真差点相信了这个跟在自己身后多年的弟弟,真如他面上那般纯善了。

    在众人面前装了这么多年,也真是辛苦他了。

    “不错,事成后回郕国,我必会在父皇那里为你请功的”呼延于戈欣慰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多谢皇兄”呼延归蓼感激道。

    ……

    晚间何为安归家时,明蓁和雨雪在房中正打着络子,见他回了,忙起身接过他刚脱下的外袍,想起白日官兵上门盘查的事,便随口问他:“京中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何为安想起回来这一路,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街上盘查事,想来她问的便是这个了,回她:“听说是郕国有个使臣莫明失踪了”

    使臣失踪?现下正是两国和谈关键时期,这个时候郕国使臣在上京失踪了,这可不是件小事。

    也难怪京中忽然戒严了,官兵挨家挨户的盘查,只是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明蓁也没过多再问了。

    却说这两日五城兵马司的人,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刘剡作为西城兵马副指挥使,而那驿馆更是在他的管辖之内。

    自打昨日一早收到使臣失踪的消息后,到现在便没停下过,鸿胪寺和礼部那边不时便有人来问消息,今日一早东宫那边也派了属官来询问进展。

    刘剡的顶头上司邱指挥使已经急的嘴角冒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盘查,已经确定了人没出城,可就是无影无踪的消失在城中了,若是再无进展,他这个指挥使怕也真就要做到头了。

    刘剡刚从上司那里挨训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下属来报,说这几日发现怀远街那里常有两名男子综迹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