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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打岔的对象是家里的娃娃。 安迪和小熊当时其实也在门口,只不过按着往日的习惯,娃娃们通常是会等家里的大鬼先跟人把话说完,等鬼与人招呼够了,它们再才会去同归家的盛珣说话。 这种次序是盛珣家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所有屋内非人生物都自觉遵守。 结果谁知当天,盛珣刚一进屋,才和小秋说了没两句话,出人意料的事情便忽然发生了,然后紧接着,一人一鬼开始进入一种旁若无人——也无鬼的状态。 是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不说,他们专注彼此的时间还尤为漫长,压根不给旁边同样好奇的围观群众插话机会。 小熊要稍微好一点,它是一只脾性温和又比较耐心的小熊。 安迪却不行。 娃娃差点给憋爆炸了。 “为什么他们还不停下来?”安迪一开始还保持了轻声,是在尽量不扰人的悄声跟小熊说话。 小熊看着前面的人与鬼,就很温厚地说:“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互相碰到,大概就跟你和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动,可以站起来说话和行走一样,新鲜感总是非常奇妙。” 安迪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鬼娃娃好不容易积攒的耐心再次滑到谷底,它坐不住了,在柜子台面上站起来,迈开塑胶的两条腿跑到柜子边缘。 “我又觉得你的说法不太对。”安迪再次对小熊说。 它有理有据地道:“当我们发现自己能站能走能说话,我们是在探索自己,对自己感到奇妙,但你看看他们——” 安迪朝鬼手正在盛珣身上到处乱跑的小秋伸出一根手指,它不再压着声音,大声说:“他们看起来就像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人,或者这辈子第一次摸到一个鬼一样……我第一回 碰到你的时候都没有这样!” 这个比喻在小熊看来就依稀有点怪,它觉得好像不该这么比,但具体又该怎么比,它却也说不清。 再怎么比安迪富有耐心,知识相较安迪来说是要更加丰富一点,更通人情的小熊娃娃也只是个娃娃,它对人类的复杂感情说不出更多道理,遂思维卡住,无法再做分析。 鬼娃娃这回没了小熊劝阻,它心里有一个念头随着好奇心满溢而越发高涨。 它在柜子边缘蹦跶两下,见一人一鬼仍没有要注意到它的意思,就又后退两步,再忽然加速前冲,及至跑到台面边缘,双脚在平滑的柜棱上用力一蹬—— 鬼娃娃朝着盛珣跳过去。 它也很想要知道能够寻常碰到这人是什么感受,因为之前两次接触的结果都惨绝娃寰。 安迪觉得自己这会也凑过去摸上一下,想来盛珣和小秋也都不会小气。 总之,鬼娃娃是兴致勃勃的飞扑到人类背后,大胆朝盛珣一把挂了上去……然后整个娃爆发出鬼哭狼嚎,像个撞到人类肩膀的弹力球一样又飞快蹦走了。 “烫烫烫!” 安迪一嗓子终结了盛珣小秋的旁若无人,它满屋乱窜,嗷嗷喊着疼和烫。 别管什么气氛微妙,什么四目相对无暇旁顾其他。 在屋子里骤然多了一个挥着胳膊大喊大叫的娃娃的情况下,那感觉好比年轻父母正要安寝却听到婴儿半夜啼哭,什么氛围都给你打破得一干二净,立马把人霍霍到感觉只剩下吵。 “我看看。”盛珣让小熊拦截了安迪,他几步走到娃娃跟前,但没贸然伸手去碰,只在对方面前半蹲下来查看。 安迪朝盛珣举起自己出现轻微焦色的胳膊,脸上是一副惨遭生活痛击的表情。 小秋走得比盛珣要慢几步,鬼还没到手先到。 盛珣检查安迪手臂的同时,小秋的手也伸了过来,他按按安迪胳膊上的焦色地方。 “没什么问题。”小秋声音隔着几步的距离传过来,“它从来到家里后一直在学怎么收敛煞气,朝你靠过去时也没有敌意,只不过金光检测出它天性属阴,本体上有还没能完全遮掩好的秽气,所以才警告了它一下。” 跟鬼娃娃前两回在盛珣这里得到的烧灼相比,今天这点警告简直是毛毛雨。 安迪的嗷嗷惨叫其实雷声大雨点小,它确实没那么疼,但主要是心里不太满意。 “不公平。”安迪继续蔫了吧唧地说,“你怎么就给他一个鬼开后门?” 盛珣确认娃娃没有大碍,正要起身,他自己都是直到进了家门才惊觉金光有了变化,当然更没法回答问题。 他低头看一眼安迪满脸写着丧的脸,又余光瞥见到终于挪到近前,正好整以暇看着他,像想听听他会怎么说的鬼。 盛珣想了想,他就说:“没有不公平,我们家开后门也讲究顺序,小秋当然在家里排第一。” 鬼娃娃为这个答案发出了一声嘘。 小熊用它布面的那侧身体挨着安迪,认真表示那下一个开后门名额请给安迪,它本来也可以用绒面的那半身体接触盛珣,现在这种状态它也很满意。 小秋的左手在鬼娃娃发出嘘声时敲了下对方后脑,让安迪差点从小熊的布胳膊上滑下去。 鬼怪没对盛珣的话发表语言评论,不过就面容上看,他应该也是很满意。 发现能够互相碰到了是个意外之喜,它来得叫人毫无准备,在这天盛珣本就已经接收过量信息的前提下,“能碰到”作为这晚发生的最后一件大事,它便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后来居上,成了抢占人夜间思维的唯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