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他一手夹着烟抽了口，吐出的白烟随风飘散，他在想洛莺。 昨晚，他又梦见她了。 这是他第几次梦见她，他记不清了。梦中的她和现实世界里没什么差别，和现实世界有差别的——是他。 他梦见自己禁锢她所有的自由和呼吸，她像一尾临危挣扎的鱼，拼命挣扎逃离，逃离他的周围，但她根本逃不掉，不管她怎么哭喊求饶，他没有放过她，无边的昏沉黑暗里，他侵入她的领地，像拼命寻求内心渴求已久的温暖的求道者抓住了稻草一样，他疯狂又凶狠的，占有她的一切。 这就是他的占有欲。疯狂、贪婪，此消彼长。 ˉ 洗漱完躺到床上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洛莺抱着手机，一边充电一边漫无目的地刷着搞笑视频，有微信电话进来，她关掉视频，接了。 顾漫雨打来的。 “洛莺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边的顾漫雨似乎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 “今天乔蕴把我家搞得乌烟瘴气的，我真心希望她不要嫁进来。” “顾大小姐，说实话，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你演出。” “我是真不希望她嫁给我哥，虽说我哥是个傻逼吧，但乔蕴太有心机了。今天她自己摔的，我看到了。” 洛莺伸手够床头护手霜的手一顿，道：“你怎么看到的？” “我养的那只小土猫，叫二狗子的那只，你和乔蕴在门口等车时，它趁机蹿到花园去了，我就去找二狗子，然后路过车库，嗯……接下来你将听到一场非常劲爆的情敌vs情敌、霸道现任vs愤怒前任的对决名场面描述。由顾漫雨倾情为你解说。” “……喂。说人话。” 那头的顾漫雨又深呼吸了几下后，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五分钟后。 洛莺听完了顾漫雨的陈述，她不可以说是没有一丝震撼，可以说是非常的心生触动。 久久不能回神，因为，她真的难以想象，顾司聿为她和顾盛泽动手发飙时失去冷静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好激动…… 顾司聿太在乎她了一定是：) 顾漫雨又说：“对比我哥愤怒得和个二逼似的，我小叔全程冷漠脸，十分的冷静，素质强大。” 洛莺：“……” 片刻后。她发觉哪里似乎不对劲。 “等等，情敌vs情敌现任前任什么鬼？” “别装了，你和我小叔那档子事儿我早知道了。” “……告诉我除了你还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 还好：) 之后洛莺短暂消化了一番顾漫雨的陈述，她挑拣出了关键词：顾司聿、母爱缺失、被厌恶。 诚然，周明玉确实和顾司聿关系不亲厚，还有前不久，周明玉几次让顾司聿的手收伤，顾司聿一直说自己被家暴，看来是真的被家暴。 可能因为如此，造就了顾司聿冷漠的性格。 “那……你奶奶和顾司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知道算不算误会吧，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其实还有个小姑姑，但因为去世得早，我其实没见过她，家里有照片，但她去世的时候才四岁……” 顾漫雨的陈述顾家不为外人熟知的往事，用了半小时左右，洛莺听完之后感到有些错愕，久久不能回神。 那时候的顾司聿只有六岁，自他记事起，周明玉从来不抱他，他叫她mama，她也从来不回应，她时常用一种极度厌恶的目光审度自己的儿子。 第41章 “洛小姐不用愧疚，我流产不是…… 顾恬死的时候只有四岁，周明玉几乎崩溃。她一向更宠女儿，这个噩耗传到她耳边时，她人在海外，正陪顾正河参加国外好友的婚礼。 两夫妇当时连夜赶回国，管家所报的消息是，顾恬失踪了。 报警后，警方通过调查后的初步推断是怀疑绑架，不过经走访调查，住在不远处的邻居当时正在自家阳台用望远镜瞭望风景，邻居听闻顾家丢失了小女儿还报了警，急忙跑来说不是，实则是顾恬当时从花园里的花丛闯出来，随后跑到了保姆小王丈夫的车子的后车厢里。 据管家说，小王当时请了假要和丈夫回老家吊丧，当天下午是在搬行李，后车厢确实开着，而且放了很多行李，顾恬失踪前，在和哥哥顾司聿玩儿捉迷藏…… 顾恬性子机灵，古灵精怪的，只是没人想到她会躲到小王丈夫车子的后车厢里。世事难料，小王的丈夫老金平时爱喝酒，当天也喝了不少，导致意外发生，行车途中车子撞破绿清江的护栏坠入江中。 老金的车子最后是在绿清江的下游找到的，打捞上来时，车体破坏严重，老金和小王的尸体已经腐败多日，但没有找到顾恬，打捞上来的车子的后车厢敞开着，当天江水涨潮，江水湍急，据警方推断，顾恬生还的几率不大，尸体应该是随江水漂流到了更远的下游，打捞难度很大，最终打捞了半月也没有结果。 顾恬遭逢意外后，周明玉一度抑郁崩溃，之后顾正河送她去了国外的疗养院治疗了几年，出院后，周明玉性情大变，原本她虽然更宠顾恬，但对顾司聿也悉心照料，关心备至，怎料性情大变后，她对顾司聿的态度冷到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甚至有时候会把他锁在昏暗幽闭的小房间内几个小时也不让出来。 每每周明玉做这些极端事情，其他人包括管家保姆都不敢劝说周明玉，一劝她，她的情绪就会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仿佛把顾司聿关在密闭的空间里，她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最后都是顾正河从公司下班回家后才把顾司聿放出来。 顾正河清楚，周明玉这么做，无非是觉得害死顾恬的是顾司聿，原因无非是觉得顾恬是在后车厢里窒息或者溺亡的，她想让顾司聿也尝尝在密闭空间里的恐惧滋味…… 这样的做法过于极端和疯狂，但失去爱女的周明玉精神曾经崩溃过，顾正河不忍心指责她，但他也清楚，不是顾司聿的错，顾司聿当时只有六岁，意外发生的当天只是像往常那样和meimei玩儿捉迷藏的游戏，后面的变故不是谁能控制的，要怪就只能怪天意弄人。 周明玉的心结似乎已经难以解开，但顾正河始终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对错，周明玉失去了最疼的女儿，他也很心疼，但他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所以他尽他所能，给顾司聿最好的成长环境，母亲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作为父亲，顾正河认为自己必须把伤害降到最小。 好在顾司聿逐渐长大成人，他虽然没能和母亲达成和解，但这些年也算相安无事，之后他从家里搬了出去，自己住到西山云顶的别墅里，从十八岁开始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洛莺从顾漫雨的口中得知这样的秘闻，一开始难以理解周明玉的极端作法，可后来一想到周明玉到现在还每年坚持为顾恬织围巾，才体会到一点点周明玉对顾恬的思念。 要有多爱才能年复一年做着同一件事情？ 洛莺不清楚。但周明玉织的那些围巾从来不烧给顾恬，也不会摆到墓地，大概在周明玉心里，顾恬从来没有离开过吧。 虽然周明玉把顾司聿关小黑屋的做法实在很极端。 洛莺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 但她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伤痛，所以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资格指责周明玉，她只能希望周明玉以后对顾司聿好一点儿。 好在顾司聿已经大了，周明玉也不可能再把这么大一只的人关到小黑屋里…… ˉ 医院刚刚洒过一遍消毒水，味道很浓。 走廊最后一间病房里，乔蕴的脸色有些苍白，早晨九点，她刚刚醒来，病房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后来看护进来，帮她换了干净的病服，随后通知医生进来。 “非常抱歉，孩子没有保住，通过细致检查，发现您的身体目前并不适合受孕，请不要太伤心，调养好身体后还是有几率再怀孕的。” “……” 医生出去后，乔蕴让看护去给自己买了份早餐。吃过早餐后，她平静地用手机给顾盛泽打了一通电话。 顾盛泽到的时候，乔蕴已经换好了常服。 “怎么不穿病服？”顾盛泽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他将保温盒放到桌上，道，“让阿姨给你煲了汤，喝了吧。” 乔蕴也不说别的，端起碗，把汤全部喝完。她擦擦嘴巴，嘴角却含着诡异的笑，对顾盛泽道：“刚才医生和我说了，孩子没保住。” 顾盛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合上保温盒的盖儿：“乔蕴，我有话想和你说，虽然这个时候跟你说不合适，但我没心情和你周旋了。” 乔蕴的神色很平静，“哦”一声，抬手拢拢头发，道：“那说吧。让我猜猜，你要和我提分手？” “确实如此。我会给你一笔补偿。好聚好散。” “因为我流产了？” “……不只是这样。” “那让我再猜猜。你对我没兴趣了？假设一下，我即使没有流产，孩子生下来了，你也不会娶我进门吧？” 顾盛泽不置可否。乔蕴一笑：“我还猜对了。你不会是喜欢上洛莺了？” 顾盛泽也没否认。 乔蕴：“分手可以，我也不是喜欢强求的人。”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至少两千万吧。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拿出手？”乔蕴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边涂边说，“你走吧，我现在可不想继续看见你。” 顾盛泽也没犹豫，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乔蕴化好妆之后，也离开了医院。 刚出医院她便收到银行的到账信息，顾盛泽很干脆，给她转了两千万。 很好，够她在西山云顶附近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了。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给自己在乡下的姥姥打电话。 “对，姥姥，我在江城遇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我想嫁给他，下个月我想接你到江城住。没事儿，我在这边买了房子，没有房贷，我工资也很高，你不用担心，嗯，说好了，你什么也不用收拾，这边什么都能买到，舅舅家欠的债我来还，但这是最后一次。” 挂了电话。乔蕴拿了迷你镜子补妆，司机问她去哪儿，她笑了笑，答：“西山云顶。” “姑娘住那儿啊？那边住的可都是有钱人哪！” 乔蕴只是笑笑。 她摸了摸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没有大碍。 想起来昨晚顾盛泽看见她倒地时冷淡的模样，她也不意外。 顾盛泽对她早没了兴趣，而她也只是顺势演了一场很真实的戏，怀孕是真的，流产也是真的，只不过刚怀孕时医生就告诉她，她的身体太差，孩子压根就保不住，反正她留在顾盛泽身边也没了指望，顾家人不会让她进门，她不如顺水推舟，还能给自己留个体面拿点补偿什么的。 嫁祸洛莺不过是一时兴起，却真的让她看清楚了顾盛泽现在心在哪儿…… 这不出她所料，有顾盛泽来搅局，之后她的行动可简单多了。 ˉ 《冰与火》成功登录春节档，票房不错，一直位列第三，上映一周后，隐隐有赶超第一第二的趋势。 洛莺约了顾司聿看这部电影。约好的时间是晚八点，但八点过了十几分钟，顾司聿也还没到。 她找了电影院旁边的咖啡厅等。 又等了会儿，顾司聿打了通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