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现在衣服已经穿好了,接下来自然是要梳妆了。于是,她看向春花,但春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萧瑜便自顾自地朝着妆台而去。

    然而,她才迈了一步就被一脸烦躁的司马戈捏住了手臂,萧瑜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话本子上面都说男子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一大喜事,欢喜难耐。可是陛下为什么一副阴郁模样?她昨夜做的不好吗?一想到昨夜自己在陛下的手下舒舒服服睡了过去,最后也不知道陛下满不满意,萧瑜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将衣服脱了!”司马戈语气森冷,戾气冲着顾自心虚的小姑娘而去,来的毫无理由。

    话中之意更是□□裸的羞辱,对大晋每一位贵女都是如此。

    出身世家的皇后娘娘会接受这个侮辱吗?自然是不会。

    然而只要说出一个不字,这位皇后娘娘就完了。

    垂立在角落的宫人低眉顺眼,屏气等待着陛下发怒,心中也在可怜这位颜色娇艳的新后。

    陛下的寝殿何曾宿过女子?看来昨夜不过是侥幸罢了,今日怕是太宸殿又要染上一层血迹。

    春花也吊起一颗心来,心底深处还生了一抹愤怒。陛下他果真是行事荒谬的昏君!小姐娇贵之身,怎受得了如此侮辱?!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帝王之怒已经冲着她而去,她怕连累到小姐。

    春花跪在地上,眼中看着小姐里面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好呀!”千钧一发之际,萧瑜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反手牵住男人的手,蹬蹬蹬跑到龙床那里,和宫人隔着一道绣着山河社稷图的屏风,她脸有些红地将身上的绯红色罗裙脱的只剩里面的小衣。

    动作干净利落地让司马戈都愣了一瞬。

    “陛下,您虽然十分喜欢阿瑜,但还是要克制自己,虽然阿瑜很舒服,可是白日里总有些不太好。”她低着头娇娇怯怯地说道,但那股子得意洋洋的意味还是能听出来。

    司马戈的脸色从阴郁变得古怪起来,片刻后他挑眉,这个小傻子是以为朕要白日里睡她?

    瞧那小红唇翘的,都快扬到天上去了。还故意往前挺了挺鼓起来的那处,很好,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一会儿,而后突然到龙床一侧的箱子里面拿了一件衣服,随手扔在了她身旁。

    “穿上这件,以后朕要你穿什么你就要穿什么。”瞥了一眼傻乎乎还不在状态的萧瑜,司马戈勾起了薄唇,比小傻子方才的弧度还要大。

    萧瑜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陛下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地拿起灰扑扑的衣袍看,瘪了瘪嘴巴。

    这件衣袍一看就知道是旧的,而且还是男子的款式!最重要的是它太丑了!

    萧瑜扭扭捏捏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穿这件,她爱美,平日里穿衣服还会装模作样地捡着新衣服穿,隔日的衣服绝对不能重样的。

    可以说是十分喜新厌旧了!

    “陛下,阿瑜是女孩子,是美人!”她嘟着嘴向男女不分的司马戈抗议。

    “不穿,朕就扒了你的皮子!”司马戈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突然语气一转,阴冷阴冷的像是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

    盯着萧瑜的目光也恶狠狠的,不怀好意。

    扒皮子!萧瑜呼吸一窒,迅速用两只粉嫩粉嫩的胳膊护住自己,大眼睛中蓄了泪水,看上去可怜无助又娇弱。

    “穿,阿瑜穿。陛下不要扒阿瑜的皮子,扒了就不好看了。”她带着哭音,磨磨蹭蹭地穿上了男子的衣袍。

    准确说,那是一个十一二岁少年的衣服,女子身材娇小,穿上倒也合适。

    等到萧瑜穿上了衣袍,司马戈的脸色终于和缓起来,若春风拂面。他屈尊纡贵的上前,亲手为委屈的小姑娘挽了一个双螺髻。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挑拣拣,选了一对稍显古朴的鎏金冠簪在上面。粉扑扑的脸颊那里配上小巧的金凤耳铛,胸前垂了一副鎏金福寿镶玉的长命锁。

    装扮完后,萧瑜对着铜镜不停地打量,偷偷转了个圈,好像也不是那么丑了。

    等到去了外殿用膳,春花和几个宫人一脸惊奇地看着她时,她顿时又喜滋滋起来。

    “陛下,您对阿瑜真好。”萧瑜一脸真诚地朝司马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理所当然地坐在他身边。

    净面净手漱口,司马戈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手指,动作优雅,没有理会她。

    长长的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足足几十道,宫人们挨个在试毒。萧瑜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她摸摸小肚子,代表着她饿了,要吃东西。

    终于等到宫人们试毒完毕,她持着银箸欢欢喜喜地朝一道精致的三珍玉饺夹去。

    然而,还未夹到,司马戈淡淡扫了一眼,宫人们撤下了那道点心,徒留萧瑜瞪大了眼睛吃到一口空气。

    好在,萧瑜是个性子好的,她抿了抿唇角又去夹清淡的奶糕,上面洒了几片桂花,精致好看。

    不巧,宫人也撤下了那道奶糕。

    接着是炸的酥脆的rou丸、粉红的鱼烩、甜蜜蜜的芙蓉藕片、雪白的米粉rou团……

    萧瑜面前空了一大片,一刻钟的时间里面她忙活了一通什么都没吃到。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委屈地眼眶都红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用膳呢?她上辈子是被人在宫里刺死,难道这辈子要在宫中被活生生饿死吗?

    还不如上辈子疼死!

    她转过头,司马戈扯着嘴角,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看朕做什么?”

    男人语气淡淡地询问她,然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咬了一口rou汁丰富的rou丸。

    “陛下,阿瑜肚子饿。”萧瑜忍不住用小舌头舔了舔唇角,她知道是陛下不让她吃东西,语气有些讨好。

    “想吃什么?”司马戈优雅地擦拭唇角,弯起的弧度透着一抹恶劣。

    闻言,萧瑜迫不及待地用手指点了这个,那个还有远远的羹汤!眼巴巴地,可怜兮兮。

    看的不远处的春花心酸不已,原以为陛下对小姐另眼相看,却没想到进到宫中身为中宫皇后连吃一顿饭都要看陛下的脸色。

    这才是第一天,宫里还有太后和嫔妃在,小姐今后可怎么是好啊?

    萧瑜眼中带着渴望,没想到陛下抬了抬手,宫人们在她跟前放了一碗最普通不过的白粥和几块没滋没味的点心。

    皇后的日子可真苦,她垮着一张脸用起了她简陋无比的早膳。

    司马戈看着她苦巴巴的模样笑的却很是开心,一时开怀用了不少膳食,看在常服侍他的一个内监眼中惊讶不已。

    帝后大婚第二日,按照礼法要去太庙祭拜先皇以及到上宁宫拜见皇太后。

    然而,吉时将要过去,等在殿外着急不已的宗正官员才看到帝后的身影。上龙辇,礼钟鸣,一行人往太庙而去,宗正官员即使发现了新后的衣着多有怪异也三箴其口什么都未说。

    坐在龙辇上,萧瑜感到新奇,因为早膳沮丧的心情好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往四周看。

    而随着太庙愈近,司马戈的脸色若乌云盖顶,一点一点变得森然。对此,兴致勃勃的萧瑜并未察觉。

    太庙至,龙辇停,帝后一同下车。

    太庙建的高大巍峨,由里及外气氛肃穆庄严,萧瑜乖巧地跟在陛下身后慢慢走上台阶。

    蓦然,空气中传来一股奇特的味道,萧瑜皱了皱鼻子,好难闻的味道。她的脸不由地往陛下那里靠了靠,企图用龙涎香气驱赶这股味道。

    察觉到她的举动,司马戈的黑眸微微眯了眯。

    太庙门打开,礼官首先进到里面。

    “是血!是人血!”突然间,前方的宫人们大声惊呼,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萧瑜勾了勾头,眼尖瞥到汩汩而流的鲜血,她脸一白,腹中恶心至极。接着她用手指偷偷拽着陛下的衣服,怂哒哒地缩了缩身子。

    好在早膳是清淡的白粥呀!

    而这时,司马戈的唇角越弯越大,低声闷笑起来,而后越来越大至放声朗笑。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戈:吃的好,吐的也妙,懂吗?小傻子。

    萧瑜:哭唧唧,皇宫真可怕!

    第十六章

    用来祭拜先皇的太庙竟无端出现了血迹,一时间人人惊慌不已,不由地想起了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莫非这是先皇对帝后大婚不满意?

    “陛下,太庙中有血迹,恐今日不能祭拜。”宗正官战战兢兢地上前禀报,生怕招致了新皇的怒火。

    这是凶兆,若是传将出去可以想见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能祭拜,那就不拜了。”司马戈脸上尤带着笑意,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温和,毫不在意一般。

    宗正官轻轻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然而还没等他那口气完全松开,顶上的帝王又开口了,“掌管太庙的官员,在太庙侍奉的宫人,一律处死。先皇既然如此喜欢血的味道,身为人子怎可辜负与他?”

    语气骤然凌厉,夹杂着暴烈的杀意,司马戈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立刻处死。”

    话音刚落,帝王身边的龙虎卫就冷着脸上前,他们手中持着刀,看着太庙的那些人目光冰冷。

    宗正官顿时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吉时到了吗?”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一道软糯声音响起。

    宗正官抬头,对上一道清澈无比的目光,是从陛下的身后探出来的,他突然鼓起了勇气,急声道,“没到,吉时还有一刻钟。”

    然而,说完这句话他的勇气就xiele,眼神黯淡起来,吉时到不到又有何用,这些宫人还有他的同僚不也是要死。

    萧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她迅速抱住了处在怒火中的陛下手臂,“陛下,阿瑜不想看到血,闻起来也好恶心。”

    她边摇着手边小声撒娇,配上有些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惹人怜爱。

    处在暴怒中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眼中的漩涡如深夜般黑不见底,“你想怎么样?”他一只手抚上萧瑜的脸。

    萧瑜顺势在他的手心蹭蹭,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当然是先让宫人们快些儿将血迹去掉,阿瑜闻起来都快将早膳吐出来了。”

    “还好您只让阿瑜喝了粥,陛下您真好!”萧瑜甜甜地朝着他笑,顺手拍了一个马屁。

    但实际上小姑娘的心跳都快蹦出来了,因为现在的陛下看起来真的可怕,他还要杀人。

    “按皇后说的做。”意料之外,神色危险的帝王竟然真的摆手让龙虎卫退下。

    宫人们劫后余生,抖着身子拼命地往太庙那里冲过去,用衣服,用手掌,用自己的脸,争分夺秒地擦着地上溢出的血。

    萧瑜看着这一幕有些不适地转过身抱着男人的腰,埋头在里面,嗡声道,“陛下,您也不要看了,那血可真丑。等下我们就跪拜的时候沾上了一定很难闻,所以阿瑜回了宫可不可以将衣服换下来呀?”

    她眼睛转了一下,趁机提出要换了身上的衣服,别欺负她不懂,这明明就是男子的衣袍,还是旧的。

    “你要拜他?”司马戈的语气骤然阴森起来,手用力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萧瑜吃痛,眼中瞬间起了一次雾,小声的抽抽两下,低声在司马戈怀中嘟囔,“陛下,这是先皇,是陛下您的亲生父亲,按照礼数是要跪拜的呀。”

    “不过,”她话头一转,语中带了些狡黠的意味,“陛下不想拜,等会儿我们就关上门,没人看得到我们究竟拜没拜。有时候啊,人是要学会变通的,反正先皇都已经作古了,也不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骂我们,等下您不满意还可以骂先皇两句。阿瑜保证,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