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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的王斥拨开那杨柳,见了人,纳头拜道:“大人,靖北王已被斩杀于城内,剩者皆降。山西王尧王大人临阵倒戈,一路从后方包抄,已将残余兵力尽数收编。”

    裴衍颔首,轻拍了下身上的人,道:“起来。”

    媚生还是有些愣,这转变来的太快,让她反应不及。

    裴衍挑了眉看她懵懂神色,弯了嘴角,忽而将人打横抱起,出了洞口。

    他脚步虽还是有些沉,但抱了个人,腿一跨,便翻身上了马,并不似刚刚的垂危。

    媚生这才反应过来,裴衍这厮,撒了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天下人,也骗过了她。

    先是让王尧假意投诚,给了靖北王胆量挥师北上,后裴衍且战且退,退至邺城,传出了病危的消息。

    待靖北军悉数进了陕西,又与王尧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她有些着恼,使劲伸直了身子,用头重重撞了下裴衍的下巴,一下不解恨,还要蹦高了撞。

    却被裴衍一把摁住了发顶,将人拖进怀中,厉声道:“别动,再动就把你扔在这荒山野地。”

    媚生便止了动作,气鼓鼓的不再理他。

    两人进了城,已是掌灯时分。

    邺城守备府已被清理干净,只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裴衍将人抱进府中,唤了清水膏药,伸手便要来褪媚生的衣服。

    媚生闪身躲开,剜了他一眼,又气又羞:“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说完拿了药,要转去屏风后,手腕却被攥住了,被往后一拉,踉跄着坐在了矮榻上。

    “你哪里我没碰过?嗯?”裴衍清水浸湿了细纱,摁住她的手,将人固在了身前。

    “你......”媚生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后话。

    裴衍挑了眉,嘴角微翘,欺身来褪她的外衫。

    褪了外衫,整个人却愣住了。

    那肩上被摩的血rou模糊,娟白中衣已是粘在了上面。

    他微垂了眼,呼了口气,低低安抚了句:“忍着些,一会便好。”

    说完便用清水一点点擦拭,沾湿了中衣,慢慢往下揭开。

    媚生咬住牙,眼里泪花儿打转,紧紧抠住了床榻。待衣衫揭开,已是额头上沁满了汗。

    裴衍还是镇定沉稳的模样,只垂下的手微微发颤。

    他清洗完,又拿了膏药细细替她涂抹。

    那膏药涂上清清凉凉,火辣辣的痛感减轻不少,媚生僵硬的身子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见裴衍一副认真神情,盯着那伤口,紧蹙眉头,手上动作也轻柔的不像话,便似捧着无价的珍宝。

    她愣了一瞬,忽觉心里有处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裴衍上完药,紧蹙着的眉头才舒展了些许。

    刚要起身,不经意间撞到一处绵软,低头去瞧,见她颈间雪白一片,蔓延进樱草肚兜里,颤巍巍的山峰耸立,呼吸间起起伏伏。

    他耳根染了红晕,低低自语了句:“倒是比先前大了些。”

    媚生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抓起榻上的软枕便砸了过去,羞愤道:“出去!”

    裴衍轻咳一声,又恢复了清冷内敛神色,立在厅中,不紧不慢道:“这府上厮杀刚歇,死了些人,也不多,百八十个。”

    媚生打了个哆嗦,倒是忘了这一茬,她虽是个神仙,但这万年来,最怕的却是地府里的小鬼,阴气森森的,看着就瘆得慌。

    “大人,给我召个侍女来吧。”她语气放软了些,央求道。

    “侍女死的死伤的伤,现下已无人。”裴衍说着捡起地上的软枕,放至榻上,瞧着她,又补了句:“据说有个女侍便是死在了这屋中,被靖北军一剑斩成了两截。”

    说完,他慢悠悠踱了几步,作势要走。

    “大人,留步,你......你累不累,在这里歇息可好?”媚生急急抓住了他的衣摆,眼里掩不住的恐慌。

    裴衍背着手,止了步,道:“留下来?倒也无妨。”

    他说着转身瞧她,脸上带了调侃的神情:“叫声夫君,我便留下。”

    “你我已合离,况大人也说了,以后阿生只是你府上的侍妾,一个侍妾如此称呼,恐是不妥。”媚生垂下头,不松口。

    “不妥?那今日便不留了。”裴衍将衣角一点点拽出,干脆的转身。

    “夫君!”媚生着了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脸埋进去,闷声道:“你别走。”

    说完还用毛绒绒的头轻轻蹭了几下。

    裴衍只觉浑身都软了,嘴角勾起,将人抱上了榻,瞧见她眼里的狡黠,又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媚生将养了几日,肩上的伤渐渐好了。因着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也未留下痕迹。

    裴衍雷厉风行,重新部署了北方军务,任人为能,赏罚分明,很是拉拢了一批人心。

    待返回京中,已是十一月下旬。

    进京时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白茫茫一片。

    他们一行轻装简行,并未大张旗鼓,进了东城门,正好撞见平阳候家送亲,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入目皆是艳艳的一片喜庆。

    媚生打开轿帘,目送着送亲车队走了老远,掩不住的羡慕,忍不住开了口:“想我成婚时还陷在昏睡中,一顶小轿,悄无声息便进了裴家,竟未体会过这成亲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