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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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逍遥了,敏之怎么办?论起来你是兄长,你若是不成婚对敏之的婚事也不利,回头姨娘那边又该对父亲哭了。”左悠之道,实在是有些无奈,“敏之过于温厚,姨娘提的要求向来没法拒绝。” 一说起青姨娘,左竟之便又忍不住大倒苦水,“兄长远在京城,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里的事。” “哦?”左悠之好奇,“发生了何事?” “张家前些日子里送了信来,说惠安有喜,排起辈分来,算得上张家长孙,因为这事,姨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这却算的上喜事,过几日我该备上份礼送去的。”左悠之说道,左惠安十九岁时,左家长老为她择了张家嫡次子成婚,她虽说是庶出,但是左家向来家风清正,在朝野上下都享有盛名,又是张家主动来提亲的,因此左惠安倒也没受过委屈。 “父亲担心兄长在京中举步维艰,便也没叫人知会兄长,替兄长送了礼去。”左竟之叫他不必cao心,“因为惠安想念姨娘,前几日张家派人来将姨娘接去同惠安团聚,家中可算是能安静些日子了。” “父亲正忙着处理旧事,哪里有功夫陪姨娘去。”左悠之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在东海郡的见闻我先前令云晃给你传了信去,关于曼部之事,你如何看?” 说起曼部左竟之也是心事重重,“是小弟无能,此事追查了一番,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加上科考在即,对于各城进出人员的查验也严了起来,这使得想去查探消息都艰难了起来。” 这事左悠之知道,每到科考之时大朔便会加强防卫,对各地学子严加排查,以防被居心不良之人浑水摸鱼。 便又问起了关于那个神秘青年的情况,左竟之仍旧摇头,“身份不明,无从查起,但是那把剑……” 他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左悠之看他神色有异,便知道此中怕是有什么难言的隐情,不由皱眉,“那把剑怎么了?” “兄长不妨去问一下太子殿下,可否记得银龙。”左竟之叹道,“能查到的东西里边,确实有那么一把剑,是在家中珍藏的的先祖画像上。” “先祖画像?”左悠之额头青筋直跳。 “是大师顾道的画作,名为左相授将图。” 夜里封何华听左悠之提起这个,一下子便沉默了。 六百年前,大朔四分五裂,时任丞相的左家先祖毅然辞官,请上前线,兴祖亲自送其至京外十里处,又目送着左家先祖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画卷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左家先祖在金銮殿前下跪辞官,第二部分是其挂印被甲,兴祖赐下元帅虎符,第三部分是京城外的十里相送。 这幅画卷的原作供奉在左家本家的祠堂中,而在大朔皇宫里还藏着这画卷的拓影本,据说是在左家先祖病逝后,兴祖思念旧臣,便派了画师去将画卷拓印了一份回去。 “竟之说,那幅画上,兴祖腰间的佩剑与我的描述十分像。”左悠之说着,便紧紧盯着封何华看她反应。 封何华沉默着望着手中的书本,忽然猛地把书合上,站了起来,半晌又坐下,仍旧是沉默着不语。 “你怀疑什么?”她声音有些沙哑,透露着nongnong的不安。 “……传言或许是真的。”左悠之说道。 “不可能!世上没有那种东西。”封何华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双手却紧紧攥着。 朔朝一直以来都有传言,说兴祖当年并未死亡,而是羽化登仙了,数百年来从未断过。 左悠之走到左边,单膝跪下,然后身子前倾隔着桌子抓住了封何华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那便没有吧。” 他的眼神澄澈明净,好似即使下一刻封何华要他去死,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封何华试着挣脱,却被左悠之紧紧抓着不放,她声音有些抖,大口喘着气,“放开。” 左悠之仍旧紧紧抓着。 “本宫叫你放开。”声音猛然拔高,呵斥道。 “何华。”左悠之试着让她冷静,“何华你冷静些。” 封何华那双充满吸引力的双眼此刻好似有些灰暗,左悠之盯着她的眼睛,再次重复“你冷静。” 却顺着封何华的意放开了她的手,封何华乍得自由,占了起来便往出走,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待。 左悠之追出去,门外守着的丫头们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跪了满地。 一路追到书房,封何华已经锁上了门,窗子都被用竹帘从里边遮住了,屋子里黑咕隆咚的,门外跪着的丫头左悠之认得,是那此大半夜给他们烧水的那个大丫头,左悠之记得她叫秋月,发现她在抬着头看自己,叹了口气,“不干你事,夜里小心伺候着,热水和食点都时刻备着。” 吩咐完便预备去客房找左竟之,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封何华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何每次提到怪力乱神的东西便是避开话题,或是强硬否认,再或者便是如方才那样闭门不出。 一路自然无人敢拦他,进了客房左竟之正在和云晃说话,内容不外乎是这几个月里左悠之的事,左悠之一进来便都噤了声。 “在说什么?给我听听。”左悠之大方地走过去坐下,云晃同他一并长大,忠心自是不必叫他担心,至于左竟之,是真的赤子心性,左悠之更不担心。 “公子。”云晃讪笑着,“全叫您听到了。” “兄长这会儿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左竟之看出了他眉眼中的不快,倒了茶推过去。 左悠之无暇喝茶,刚想开口,外边有个小丫头求见,左悠之叫进来,面目有些眼熟,是方才在书房外跟在秋月后边的一个,便问她发生了什么。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召了萧侧妃过去。”那小丫头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看左悠之,“奴婢只是来报个信,得快些回去。” 左悠之准了她退下,唉声叹气地对左竟之说道,“为兄失宠了。” 他这话的玩笑意味更重些,云晃主动关了门出去守着,左竟之问发生了什么。 左悠之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遍,末了道,“我想叫你想些法子去查一下何华以前遇上些什么。” “兄长当真是为难小弟了。”左竟之有些无奈,“太子殿下的事情看似流传甚远,然而细究下来,竟无一件有用处的。” 他皱着眉总结,“天下人所知道的何华太子,是陛下想让天下人知道的样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传不出来。” 朔皇对封何华的疼爱左悠之是看在眼里的,然而在这份泼天的宠爱甚至说是溺爱中,封何华却长成了这么一个样子,这实在是缺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些日子里来的相处,左悠之却好似看到了在事事完美的何华太子后边,还隐藏着另一个真正的封何华,就如同那张虚假的面容下藏着张精致艳丽的面庞般,左悠之期盼着有一天可以看到那个真正的封何华,只可惜他能看到的只有那副精致的面容,真正的封何华却被她捂得死紧,使得左悠之看不到丝毫。 “何华的外祖家,姓昆吾。”左悠之说道,“那个传说中的隐世家族。” “兄长,想查那个家族,难度之高要甚过何华太子。”左竟之苦笑,这些年来但凡是试图去触碰那个家族的隐秘的,无一不下场凄惨。 这点左悠之心中也是清楚的,他问,“可否尽力而为?” 左竟之再次叹了口气,“好。” 第二天天还未亮左悠之便起床去书房里边找封何华,过去后封何华早已不在,水柔指挥着侍女们在收拾屋子,看到左悠之,悄悄把他拉到外边,问发生了些什么。 “何华昨天一夜未睡,心情很差。”水柔道,“天没亮便出门进宫了。” “宫门应当还未开吧。”左悠之看了眼窗外,天还黑着,四处弥漫着晨雾,路旁的灯笼里蜡烛似乎快要燃尽了,光线十分昏暗。 “我认识何华这十数年,这种情况极其罕有。”水柔回答,“若要我说,何华应当是将你放在心上了。” “但是你想叫何华承认这个事实,难如登天。”她又说。 水柔与封何华熟识十几年,做出的判断明显是有理有据,左悠之尚未来得及高兴,便又被她后一句话说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我要进宫去。” 进宫去找封何华。 一路骑着快马赶到宫门口,老远便看到了大开的宫门,想来封何华应当早就进去了。 他下了马,迎上来一个宫人,“太子妃,陛下说,您来了后让奴婢立刻带您去御书房。” 左悠之点头,将马交给守卫迁走,跟着那宫人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太子殿下何时进宫的?现在在何处?她可还好?” “太子妃,奴婢不知。”宫人回身恭敬地答道,“您不妨亲自去问陛下。” 从她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左悠之只得沉默着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