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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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骗琉夏,她只是做什么习惯性的先从利益出发,所以才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如此看来, 果真是这样。 琉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诈了出来,一时不知是个心绪,她低下头来,半晌才道:“……对不起,姑娘。” 琉夏的不对劲从很早就体现出来了。 从容环出嫁,她从郡王府搬出来开始,那天晚上她带着东西去杏林街找容虞,在那间狭窄的小房间里,琉夏站在她的对面,容虞起身故意碰到那把团扇,露出里面的书信时。 琉夏垂眸看着那些书信的眼神,容虞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真心为她做事的人。 但当初琉夏看到的,是最上面的那张,那张并非是那些证据之一,而是一页情书。 落款,是容虞自己写的顾岑二字。 她习惯性的不信任除却沈映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把那张伪造的情书放在了最上面。 容虞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琉夏诧异的抬起头来,她以为容虞会痛恨她背叛她,甚至会打她骂她,但是却没想到容虞用着像往常一样语调,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让她下去了。 “姑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背叛您。” “我不怪你。” 琉夏继续道:“…那姑娘,您…您会救大少爷吗?” 容虞道:“会的。” 琉夏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但随即又意识到这样不好,又收了回去,这样的一连串表情变化看着,实在是滑稽。 “是啊姑娘,您和顾大人那么好,你要是开口说说,顾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她说着,又想起了那个姑娘格外爱惜的红木匣子,那个匣子被她偷走放在了大夫人那里,她几乎是和容虞一起长大的,知道那个匣子对于姑娘来说简直同命一样重要。 人啊,就是很奇怪。 做选择的时候分明已经下了决定,这样的情况下,琉夏却还是忍不住去讨好容虞,试图挽回她们的主仆情谊。 于是琉夏顿了顿又道:“……姑娘,您…您的红木匣子还在大夫人那,您既然答应了,奴婢就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奴婢一会就去劝劝夫人让她把匣子提前给您。” 她以为容虞会稍微开心一点,眼睛里带着喜意兴冲冲的看着容虞,以为容虞会缓解一些自己的过错。 但容虞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平淡又冷漠,只道:“不必了。”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的啊。” 琉夏不可置信:“姑娘?那可是您最喜欢的……” 容虞不欲再同琉夏多说,皱眉道:“下去。” 琉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是。” 琉夏抹了抹眼泪,然后退了出去,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倾泄进来的日光被关在外面,容虞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扫视了一眼这间破旧却整洁的房间,目光在那个一直放那个红木匣子的角落里停了半天才离开。 木匣子也不见了,她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人的心思多好猜啊。 做了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下意识就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骗过自己。 就像方才的琉夏,一直都在说“对不起。”却没说一句“我错了。” 是人都有私欲,琉夏跟她近八年,在她身边看不到希望,会放弃她找更好的出路也很正常。 追求安稳富裕的生活没什么错。 容虞能理解。 ………… 可大夫人还未曾做什么,云袖那边就先出了事。 起因很简单。 云徊楼换了头家,头家说云袖是妓子出身,身份卑贱,难堪其职,所以把她的名字从管事中剔除。 而最过分的并非如此。 新头家甚至让云袖重新挂牌,否则就让她离开云徊楼。 云袖今年已经近三十了,模样还如年轻时那般美艳,但是这个年纪在云徊楼实在是大了些,所以那些人让云袖挂的是一层的牌,确切一点说,就是倘若有人愿意付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她一夜的牌子。 倘若那人在愿意多付几两银子,那这一夜对于云袖来说,就是生死不论的一夜。 新头家轻飘飘的几句命令,就让云袖在云徊楼七年的隐忍还有坚持毁于一旦。 让她又重新变成了曾经那个低贱的妓子。 容虞再次见到云袖的时候,是在一个香味刺鼻的房间里。 这种味道比上次同沈映在一起时闻的那个味道还要浓烈的多,低俗又带着yin靡的味道。 容虞知道这是市面上常见的催情香。 容虞进来的时候,云袖躺在床上,半倚着木床,外衫半褪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衣,低垂着眉眼,神色倦怠。 听见脚步声,云袖懒洋洋的睁开眼,然后看到了进来的容虞。 气氛沉默了片刻,云袖扯着唇笑了笑,道:“怎么又过来了,我没事。” 容虞走到香炉边,将里面冲鼻的香熄了以后才朝云袖走过去。 云袖把自己的外衫穿好,笑道:“唉,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当时还不如走呢。” 容虞看着她道:“我会让你走的。” 云袖掩唇笑了笑,道:“行了,同你说笑话呢,我也没什么,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几年不接客了,突然这么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 容虞没有回答她那些话,单刀直入的问:“是谁买了云徊楼,你知道吗。” 云袖的语调有些自嘲,道:“是国公府的人,我原本还想着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呢,如果是国公府的话,那估计那人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毕竟我平常见着那些人奉承还来不及呢,哪会得罪啊。” “国公府为什么要买下云徊楼?” 云袖手里把玩着自己的衣袖,慢悠悠道:“这个说起来其实有些好笑,我原本还不信来着。” 容虞问:“什么。” “听说是国公府有个受宠的小女儿喜欢云徊楼的玉桂糕,她前几天生辰,家里人就把整个云徊楼买下来送给她了。” “小女儿?”陆长宁?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女儿,总之就是一个格外受宠的姑娘。” 云袖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那姑娘同我什么仇什么怨,第一件事就拿我开刀。” 容虞低下头,暗沉的眸子泛着冷光。 第一件事就拿云袖开刀根本不是陆长宁可以做出来的事。 国公府受宠的姑娘,除了陆长宁,也还有另外一位,就是苏致。 容虞看见了云袖脚背上的伤,被红色的纱裙挡了一半,但还是能看见上面青紫痕迹。 云袖看见容虞这副模样,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道:“没事,我怎么着也是这儿的老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容虞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云袖道:“下次别来看我了,你一个姑娘家,总来云徊楼像什么。” 她摆了摆手,道:“快走吧,别耽误我生意了,二两银子呢。” 容虞站起身来,道:“我来的时候付了钱。你今天不会有客人,好好休息吧。” 云袖一愣,随即道:“好,快走吧。” 容虞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走出云徊楼时,容虞仅仅攥着的手指才一下子松开,攥的太久,红白痕迹尤为明显。 是她连累了云袖。 容虞自己可以受伤,可以被侮辱,但是她不能接受一个对她怀有善意的人因她而受到伤害。 苏致也没有父母,但是陆家人对她恨不得捧到天上去摘月亮,因为喜欢云徊楼的玉桂糕,就有亲人可以给她买下整个云徊楼。 容虞也没有父母,可她就必须在泥淖中当最肮脏的老鼠。 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这些东西容虞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看法其实很简单。 想要什么就去抢过来,想做什么就别去管后果,不喜欢的东西直接毁掉就好。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云袖的样子又让她想起了一些早就被她忘记的事情。 她就知道,对她怀带善意的人,从来不会又好下场。 半晌,容虞抬起头来,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忽然在她面前,帷裳轻轻被拉开,露出苏致白皙的侧脸来。 她微微侧头看向容虞,唇角带着笑意,道:“……九姑娘呀,怎么你也在这里。” 第五十章 苏致从马车上走下来,…… 苏致从马车上走下来, 肤色莹白,妆容精致,头上的发饰贵重华丽又不过于夺目, 身上穿着色淡却不朴素的衣裳, 她随便走动一下,裙摆上就有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的线在阳光下闪着细光。 她笑起来总是端庄的, 做什么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也是被宠大的掌上明珠。 而容虞,她的头上永远都只有一根廉价的木钗,身上的衣裳也是最普通的棉布,甚至有的穿的时间长了, 已经有些褪色了。 她和苏致好像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