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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白马寺相遇,秦雪彤陪伴了她许久,变着法儿做东西吃。她思念高乐,反复唠叨以前的事,少女安静听着,没有表现过一丝不耐烦。

    若是她不高兴了,秦雪彤便讲笑话给她听,说些奇闻异事,惹得她连连惊叹。

    偶尔,少女会为她用陶埙吹奏曲子,悠扬的曲调听着让人神清气爽。

    那些曲子,都是些欢快的小调,听人说起都是秦雪彤特意学的。

    安国公主明白,定然是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学些欢乐小调。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少女如此可心,既有年长者的沉稳大气,知识渊博,和她能平心静气地侃侃而谈;又有少女的娇憨可爱,赏心悦目。

    与其说像女儿,更不如说是个朋友。

    在秦雪彤的陪伴下,安国公主的心胸越来越宽广,再加上龙旭阳时不时来府上作伴,安国公主的心情好了许多,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悲伤。

    有时候安国公主想,自己那般怀念高乐,固然有怀念女儿之缘故,更有孤独寂寞之自怜。

    听到龙旭阳的建议,她十分心动,却有些犹豫。

    收了别人做义女,就像背叛了高乐一样。

    好在龙旭阳不断地说服她,近日才终于下定决心,收秦雪彤为义女。

    秦雪彤目光盈盈地望着她,福了福身,道:“母亲。”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院子里盛开的芙蓉花瓣,娇嫩无比,又似夏日的清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安国公主瞧着她。

    少女脸蛋如巴掌大小,白腻滑腻,两只眼睛黑如宝石,乌发如云鬓,红唇雪肤。

    称一句绝世美女也不为过。

    细细看来,和高乐没一处相像。

    她的高乐,娇俏可爱,若是能长大,也是个绝世美女吧!

    然而仔细思考,安国公主终究想象不出高乐郡主长大了的模样。印象里,只是一名身穿丁香披风,拿着陶埙的十二岁少女。

    这几年,只有在梦中清晰可见,永远是十二岁的鲜活姿态。

    她的高乐,终究是没了,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国公主听到那声母亲,忽然间湿了眼眶。

    “殿下,您……”秦雪彤不知所措地望着安国公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哭泣,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她。

    “我没事。”安国公主擦掉眼泪,笑着道,“雪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本宫会护着你的。”

    秦雪彤听到这话,望着安国公主纯然的笑颜,不知为何眼眶也有点发酸。

    历经两世,她从未得过优待,苏姨娘和林夫人自然不会对她说“你是我女儿,以后护着你”这样的话。

    秦府之于她,前世是痛苦的炼狱,今生是冰冷的暂时居所。

    她感觉得出,安国公主虽然没有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却也差不多了。

    从她身上,秦雪彤获得了长辈的温情。

    “等过两天,我准备好仪式的东西,就正式收你为义女。”安国公主说。

    秦雪彤心头又惊又喜,躬身行礼,“谢殿下!”

    安国公主将她扶起来,“等完成仪式,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别这么客气。”

    秦雪彤道:“好的,殿下。”

    秦雪彤的心像浸在温水里,暖意融融。龙旭阳爱她,为她奔波张罗;安国公主爱她,愿意收她做义女。

    她好高兴。

    前世她的一生都冰冷痛苦,无人疼爱,这辈子重生归来,浑身充满戾气,竖着尖刺,打算不爱任何人,不交任何真心,可没想到……却有人能爱她。

    意识到这点儿,秦雪彤忽然间不知所措,又惶恐又不安,眼睛里满是柔软的湿意。

    “殿下,若我做了您的义女,必然代替高乐郡主照顾您、爱护您,做您一辈子的女儿。”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她能做出的承诺。

    如果安国公主把她当女儿看待,她自然会好好对待安国公主,为她养老送终。

    安国公主一怔,神色动容,好一会儿才道:“有心了。”

    秦雪彤道:“殿下真心相待,雪彤自然也要真心以对。”

    安国公主神情复杂地摸摸她的头发,道:“雪彤,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殿下请直言。”秦雪彤道。

    “能否穿上高乐的衣服再为本宫吹一次《丁香曲》?”安国公主顿了顿,道,“最后一次。”

    今日难得放了晴,傍晚彩霞漫天,美不胜收。

    秦雪彤坐着马车回到皇子府,撩起车帘望着前方青灰色的高门院墙,不由会心一笑。

    进入府内,转入内院。

    草木还未复生,细密的枝条舒展,离得近了,能看到枝头细小的嫩芽。

    庭院里立着一颗年份久远的槐树,三人才能合抱树干,枝条虬髯,密密匝匝,颇有古风遗气。据说每到四月槐花开时,满树银花,清甜的香味铺满整座皇子府。

    夕阳斜照,隐隐透着一点生机勃勃的绿意。

    一缕细微的埙声从槐树方向传来,丝丝缕缕,连绵不断。

    埙声清润悠扬,沁人心脾。

    秦雪彤站在院子青石板路上,静静聆听片刻,慢慢沿着石板路走到院子中央。

    风掠过,树冠簌簌作响。秦雪彤看到穿着紫红长袍的男子站在槐树下,微微低着头,双手执着一枚乌黑发亮的陶埙轻轻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