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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放下酒盏,刚想扶人回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三声石子敲击的声响。 第44章 (一更) 听到这个声响, 霍青行手上动作一顿,他低头看了眼阮庭之,少年两颊微红, 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阮庭之。”他低声喊人。 无人回应。 霍青行收回手找来一件披风盖在阮庭之的身上,而后抬脚往外走去。 此时早已是寂寂深夜,大多人家都已闭门灭烛,隔壁倒是还有光亮,只是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估计是给阮庭之留了照明的灯回去, 偶尔倒是能听到几声犬吠和猫叫,在这夜里此起彼伏地喊着。 刚要往外头走, 不知道窝在什么地方的小猫迈着步子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他的脚边,仰起头发出轻轻的一声喵叫,似乎在问他做什么去。 霍青行便停下脚步,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我要出去一趟, 你乖乖在家。” 小猫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霍青行,而后像是听懂了一般继续往回走,霍青行目送他回到拐角处躺好,这才继续往外走。他一个人行走在这深夜之中, 两侧都是紧闭的门户, 他并未拿灯笼, 但头顶的月光也足以照清他身前的路了,他就这样一个人慢慢走着,直到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才停下。 这是一块很大的草地, 环山绕水,四周并无其余人家,白天的时候小孩都喜欢来这边玩。 此时这空旷的草地却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几乎与夜色相融的黑衣,头戴黑色帷帽,猿背蜂腰,即使手中并未握兵器,也能看出他是练武之人。他负手立于月光之下,头微微仰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回头,目光触及身后男子的面貌,男人藏于帷帽中的那双眼睛微微一闪。 “先生。”霍青行看见他便拱手一礼。 “……起来吧。”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也有些低,他掩去那几分失态,同人说,“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便提前把礼物给你送过来。” 说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 霍青行看着那上好的黄花梨木锦盒叹了口气,“不过是个生辰,先生实在不必特地走这一趟。”但也清楚男人不会理会他这一番话,霍青行最终还是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 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是他幼时就认识的。 他教他读书教他写字还教他练武,每年到生辰的时候还会给他备一份礼物,年年如此,从不曾落下,起初霍青行以为这是一段机缘和偶遇,长大后倒是不这么想了,只是有些话,年幼无知时可以一问,长大了反倒问不出了。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 此时沉默对立,最后还是黑衣男人先开了口,“夜深,回去吧。” “是。”霍青行垂下眼睫又朝他拱手一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倒是又看着黑衣男人说了一句,“冬日天寒,先生在外时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这关切之语,帷帽下面庞坚毅的男人也不禁泛起一丝柔和,他颌首,哑声,“好。” 而后目送挺拔清俊的少年从来时的路离开。 黑夜寂寂,乌鸦啼啼,男人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霍青行离开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幼时的霍青行,其实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不是一直都这样,他小的时候也有活泼的一面,小小的包子脸,因为握笔时间太长手酸了还会撒娇说能不能休息一会,也会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惊讶地问他怎么什么都会。 是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样呢? 大概是那次雨夜,他哭着跑到他别居的小屋,仰着苍白的小脸问他,“你是不是我的爹爹?我听到爹爹和娘亲的对话,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你才是我的爹爹是不是?” 那个时候,他只是无声沉默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在小孩希冀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自此之后—— 霍青行还是会跟着他学习,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玩闹,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握着本书静静地坐着,后来就一点点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黑衣男人想到刚才那个沉默的少年,喉间有些苦涩,夜里风大,他手抵在唇边轻轻咳起来,牵到右肩的伤处又皱了皱眉,直到瞧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男人这才翻身上马,寂静的青山镇远离长安的硝烟,有着他从未体验过的太平安乐。 就留在这吧。 永远都不要去踏足那个地方。 男人握着缰绳,目光注视着少年离开的方向,风起,他收回眼帘,轻轻踢了踢马肚,策马朝荆州的方向驶去。 * 谭善一觉醒来看着还空荡荡的半边床,犹豫了下还是趿了鞋子披了件衣裳往外跑,夜里风大,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投射出来外头院子里的树影就跟jiejie从前给他讲的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似的,一个个张牙舞爪,要抓小孩去吃了。 他低着头不敢往旁边看,紧握着胸前的衣裳一路往前跑。 本来想跑到jiejie那和她说一声,却撞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谭善被撞得一时没站稳,差点就要往后摔去,好在阮妤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没事吧?” “没,没事。”谭善站稳后摇摇头。 阮妤见他的确没有大碍,这才松开手,蹲在他身前问他,“这么晚,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