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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话如常的少年走起路来,身子前倾,脚步趔趄,下一刻就要向地上扑去。 “小心!”阮妤眼疾手快忙扶住他,手里的托盘却没握稳,盛着醒酒汤的酒壶立时洒出一半,沾湿了她半截袖子。 霍青行本来还因为她的搀扶而心跳加速,此时看到这副画面,脸色却微微一白,心中生出无尽懊悔,袖下的手松开又握紧,他紧抿着薄唇,侧头看着身边少女,垂着眼睫,声音带了很明显的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又说,“我自己能走。” 他想挣脱她的搀扶,让她先好好收拾下。 可阮妤却只当他这是醉话,没好气地冲他说道:“你能走什么走?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不会喝酒就别喝!”她平日对谁都是温声柔语,哪有这样尖锐生气的时候? 少年脸颊泛红,薄唇紧抿,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会正无措地低着头,双手都不自觉握在一起,见惯了清冷疏离的霍青行,也见惯了事事周全、沉稳老道的霍大人,此时见他这般模样,倒真有些少年样子了。 原本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有些撒不出去了。 她松开扶着他胳膊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语气无奈,“不是怪你。”又说了句,“等下。” 而后她也没理霍青行,自顾自端着手里的托盘往前走,待把东西放到石桌又把湿了半截的袖子用力绞了一下才重新转身朝霍青行走过去,等走到乖乖站在原地等着她的少年面前,阮妤没有犹豫地朝他伸手,“走吧,我先扶你回房。” 霍青行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只朝他伸出来的手。 皎洁月色下,那手好似也铺了一层朦胧的月光,先前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如战鼓一般重新响起,砰,砰,砰……霍青行突然喉间哑涩,放在身侧的手竟怎么都抬不起来,似乎是怕玷污了她。 他不知道别人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可他喜欢阮妤,是既想亲近她,又怕玷污了她。 因为这一份心思,他的手迟迟都没有抬起,最后还是阮妤等得不耐烦,皱眉道:“你想什么呢?” 说完直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扶着他朝房间走去,倒还记着阮卓白他们,问他,“我哥和应大哥呢?” 她的声音明明就在耳旁,可霍青行却好似听不到一般,他只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闹得耳朵轰鸣不已,仿佛冬日顽劣的幼童在身边放了一串响亮的爆竹。 噼里啪啦,让人短暂失聪。 霍青行微微蹙眉,不由自主地把手按在心口处,仿佛不按住,这颗心就要从中跳出来了。 “怎么了?”阮妤没听到他的声音,侧过头,看见他把手按在心口处又皱了眉,担忧道:“心脏不舒服?” 这次霍青行倒是听见了,他掩下自己的失措,收起手,哑声回她,“……没。” 阮妤看了他一眼,的确瞧不出什么异样便又目视前方扶着他向前走,又问了一遍阮庭之二人的情况。 “他们去客房睡了。”霍青行低声回道。 那看来今晚哥哥又不能回去睡了,阮妤有些无奈,这回来两天就醉了两天,也亏得爹娘不知道,想了想又同他说道:“等明天我哥醒了,你同他说下,别让他总喝酒。” 霍青行刚要应“好”,就又听身边少女嘀咕道:“我怎么忘了,你现在也是个醉鬼,我现在说的话,你能记住才怪了。” 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立时卡在喉咙里,霍青行呼吸屏住,心脏狂跳,庆幸自己还好没开口。 可阮妤没听到他的声音却又皱了眉,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身边少年,“霍青行。”她喊他的名字,带着怀疑和探究,问他,“你真的醉了吗?” 醉了的人这么乖吗?一点都不闹腾。 刚刚才松了口气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又心跳加速起来,即使瞧不见,他也能察觉到那审视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青行从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脸颊也在顷刻间变得guntang起来,好在他一向镇定,纵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上也不曾露出什么端倪,他原本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此时微微抬起眼睛,露出一双水意朦胧的凤眸。 虚无的目光也落在阮妤的身上,霍青行哑声问她,“什么?” 阮妤从前也见过不少醉鬼,开食肆的,难免会碰到各式各样喝醉酒的客人,那些客人喝醉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些叽里咕噜又哭又笑,有些喜欢唱歌,甚至有些喝醉酒把衣服一脱就往外头跑,但也有些人喝醉酒和清醒时无异,不闹人也不哭笑,顶多就是想睡觉,或是怔怔发呆,或是变得很多话,因此看着这副模样的霍青行,她沉默看了一会倒是也没再起疑,说了句“没什么”便继续扶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嘴里不禁又嘟囔道:“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贪杯。” 霍青行见她未再起疑,无声地松了口气,他做了坏事正心跳不止,自然未注意到阮妤说的那句“以前”,不过便是真注意到了,恐怕他也不会多想。 两人继续朝霍青行的屋子走去。 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间没有点灯的客房,正有人在偷看他们。 应天晖刚才把阮庭之安顿好,本来也想随便洗漱下睡了,没想到刚躺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耳朵尖,一听就听出是两个人,这大晚上的,除了阮妹子和霍木头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