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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起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猛地一变,手按在桌上就想起来了,但也只是一瞬,她警戒的情绪又回归正常,她看着徐之恒,摇了摇头,语气寻常,带着肯定,“不,你不会。” 徐之恒长睫微颤,他目光一点点转向阮妤,见她清澈的目光直视自己说道:“我认识的徐之恒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刚才知晓他的情况后也只是猜测他要做什么,却没有太过担心,她认识的徐之恒虽然也曾让她失望过,但究其本性,这个男人始终和他的父亲一样,正直、坚毅,他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不久之后,他还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成为大魏的战神,成为大魏边防顶天立地的一根擎天柱。 这样的徐之恒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这样的事。 在她这样清澈纯粹目光的注视下,徐之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了阮妤好一会,有些干涩的两片嘴唇微微蠕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抬手饮尽了眼前的那杯茶,而后不发一言起身往外走,快到门外的时候,他忽然停步,转身回头,问阮妤,“阿妤,如果那次,我选择站在你这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的声音发紧,身旁两只手也紧握成拳,他目光希冀看着阮妤,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 可背对她坐着的女人沉默了一会,还是转过头,和他说道:“徐之恒,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你连欺骗我下都不行吗?” 青年将军像是在开玩笑,可唇角的笑却透着苦涩,他看到少女垂下眼睫,听到她说“抱歉”,到底舍不得她这般,徐之恒低笑一声,笑声里却全是苦涩,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微微垂落恰好遮住他眼中的寂寥和伤心,“我走了。” 见她要起身相送,他摇头,“不用送了。” 说着又和人道了一句,“你哥哥应该过阵子就会回来了,他很优秀,这次军功他拿得最多,父王已经请书于陛下嘉赏他了。” 听到哥哥的事,阮妤心情显见得好了许多,脸上也带了一点笑。 徐之恒看着她脸上从来不曾见过的灿烂笑容,忽然觉得自己这点难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醒来之时,想的原本就是这一世要好好对她,让她开心,不要再像前世那样一个人孤寂地死在那座没有温度的北城。 如今她父母健在,又有好友和心上人,即使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 但只要她好,就足够了。 “对了——” 他在临走前,想到一桩事,最后同她说了一句,“那个男人和庄家小姐没有什么,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你死之前,他为你放弃了长安的高官厚禄,一心只想去凌安城做个普通官员,和你在一起。” “你死后,他为你孑然一身一辈子。” 他看着阮妤震惊的神情,嘴唇微张却未再往下说,青年将军拿起门边的长枪,步子坚定地往外走去,他红衣如火,软甲加身,挺拔的身影如一株永远不倒的常青树。 他没有和阮妤说,后来孑然一身的其实不止霍青行一个。 他也一样。 第129章 徐之恒这一身装扮自是引人注目, 原本熙熙攘攘吃饭喝酒的大厅也因为他的出现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他目不斜视,仍握着手中那把带着锋芒的长枪往外走,余光看到霍青行的时候, 沉稳坚定的脚步才有一瞬停顿。 他跟霍青行既是情敌也是同盟, 也是故交。 当初晋王谋害天子,卫后联合次辅曹任伪造天子遗诏, 扶持晋王李泓登基。李泓登基之后, 首要任务就是联合曹任处死庄相, 紧跟着扶持曹任成为新任首辅, 又把豫王赶到封地,贬谪豫王党羽, 他跟霍青行虽然算不上是豫王党羽,但因旧时来往和在朝中的根基自然也成了李泓的眼中钉rou中刺,可他因为手握徐家军的缘故,边防也少不了他的守护, 因此李泓只是把他赶到边城, 让他此后无召不得入京。 而霍青行因为曾救先帝有功,又有治水患、修河道的功劳,六部大臣同请免他死罪, 李泓虽心有不甘, 但因为刚刚登基, 根基尚且不稳,最后也只能收回成命, 把他贬到凌安城成了当地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官。 后面几年—— 成为新任天子的李泓不复从前,变得荒唐不堪,百官不敢多言, 百姓也苦不堪言。 他和豫王几番犹豫之下还是打算攻向长安,霍青行就是那个时候被豫王从凌安城请过来的,那几年,他跟霍青行是豫王的左膀右臂,后来豫王登基,他跟霍青行更是为豫王清洗李泓遗留下来的党羽以及曹任等祸国jian臣……可那个时候,他和霍青行有同盟之义,却算不得什么故交。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恶劣,即使同为豫王做事也不曾对饮过。 甚至于阮妤死后,他们也没有好好对饮过一次,唯一算得上是对饮的……估计也就只有在阮妤的坟前了。每年三月,身处北方的他和远在长安的霍青行都会赶赴凌安城去祭拜她,年年如此,没有变化。 他最后一次看见霍青行,是在宝禧十三年。 那个时候他已经四十有五了,霍青行也四十出头了,他们一个是大魏赫赫有名的战神,几十年立于边防之地,不让宵小靠近一步大魏的山河,一个是人人称颂的霍相,在他统领内阁的那几年,朝堂少见贿赂舞弊之风,他改科举重良才,内阁之中再不是一个人的一言堂,他重水利修河道,让北方几十年再无水害,在他提议于边防筑城墙,群臣反对之际,也是霍青行力保他……他们虽然从来不曾好好对饮过,但早已把对方当做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对手,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