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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信赖长女,朝政之事也常叫上她一起讨论,桓煊也不瞒她,直言道:“阿耶打算对淮西用兵,不出意外是我领兵。没几日就该定下来了。”

    至多四五个月,待粮草调集,他便要出征淮西,皇帝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催他娶妃。若能打下淮西,将三州重新纳入朝廷治下,到时候他提什么要求父亲都不好拒绝,娶平民女子为妃虽然惊世骇俗,但他执掌重兵,皇帝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娶个高门世家的女子为妃,到时候他多求几次,父亲多半就半推半就地允了。

    桓煊自然不会把这些打算告诉长姊。

    大公主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打的是这主意,只是诧异道:“怎么突然就要发兵……”

    她知道朝廷上下为了淮西问题争了两三年,一直没吵出个结果,她家驸马便是御史,为此不知打了多少嘴仗了。

    突然就决定下来,必定有什么缘故。

    她立即想到今晚之事:“莫非……”

    桓煊点点头。

    “难怪……”大公主抚着下颌若有所思。

    桓煊道:“弟弟先告辞了,阿姊别忘了请封的事。”

    大公主嗤笑一声,乜了弟弟一眼:“知道了,我答应了你自会办到的,你阿姊还没老,不必一直念一直念。”

    ……

    众人都离去后,阮月微沐浴更衣出来,回到太子床前,见夫君昏昏欲睡,便跪坐在榻边,将脸贴在他手臂上,轻轻道:“郎君疼得厉害么?”

    太子蓦地抽出胳膊,牵动背上伤口,顿时疼地直抽冷气。

    阮月微唬了一跳,忙道:“郎君怎么了?”

    一边从袖中取出帕子替他掖额头的冷汗。

    太子咬了咬牙道:“无事……”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方才抬起手抚了抚她脸颊:“你也受了惊吓,早点就寝吧,不必在这里陪我。”

    阮月微虽未受什么伤,但脸上身上难免被树枝草木蹭到,她皮肤细嫩,便留下了一道道红痕,又哭肿了眼睛,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妾不累,只想陪着郎君。”阮月微道。

    恰在这时,宫人端了药进来,阮月微接过药碗道:“妾侍奉郎君服药。”

    太子道:“这些事让宫人做便是。”

    阮月微道:“妾想伺候郎君。”

    太子冷冷道:“孤说了,让宫人伺候。”

    阮月微正用玉匙调着药汤,手一颤,将药汤泼在了地上,红着眼眶道:“郎君,妾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太子不理会她,向侍立在一旁的宫人道:“太子妃累了,扶她回房歇息。”

    话音未落,阮月微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太子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宫人扶起阮月微:“娘娘请吧。”

    翌日晌午,太子方醒,便有内侍来禀,道右卫率求见。

    右卫率孟诚是东宫侍卫统领,亦是太子的腹心。

    太子立即道:“叫他进来。”

    孟诚走进殿中,却是一脸忧心忡忡。

    太子脸色微变,立即屏退了宫人内侍。

    孟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太子脸色一白,低声道:“出什么事了?你先起来再说。”

    孟诚膝行上前,附在太子耳边道:“属下奉殿下之命清剿余孽,清点尸首,却发现少了两人……”

    “只是少了两个人罢了,”太子松了一口气,“或许数漏了,山林这么大,遗漏一两个也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

    孟诚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是失踪这两人却都是与属下打过照面的……”

    他们这回部署在山中的死士有三百人,知道内情,与孟诚接洽过的,却只有寥寥数人,偏偏少的两个都在其中,实在不像是巧合。

    太子一听这话,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你确定?”

    孟诚道:“属下各处都派人搜遍了,仍是少了这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皱着眉道;“羽林卫那边打探过吗?”

    孟诚道:“属下打探过,暂且没什么消息。”

    若是人真的落到了禁卫手里,也就是到了皇帝手里。

    他心里明白,这次的事父亲未必不会起疑,只不过因为淮西之事合了他的心意,因而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有切实的人证落到他手里,他会如何处置就难说了。

    更坏的结果是那两人落在了桓煊手里。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一日找不到,便是遗患无穷。

    孟诚猜到太子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要活捉他们没那么容易,齐王随驾的侍卫不多,应当不至于落到他手里。”

    可这样的事最怕的就是百密一疏,太子道:“再去找,就是把骊山翻过来也要将那两人找出来。”

    孟诚忙道“遵命”。

    太子道:“退下吧。”

    他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布了那么久的局,折了他上百个侍卫进去,那小子竟然死里逃生,连那贱妇也是毫发无伤。

    正思忖着,便听帷幄外传来阮月微的声音:“郎君醒了么?”

    太子眼中闪过阴鸷之色:“谁叫你进来的?”

    阮月微如遭雷击,她在东宫中一向可以随意行走,便是到太子的书房中都无需通禀,前些时日太子待她简直如春风细雨一般,怎么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