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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失神地盯着她的脸。

    太像了,眼前的女子与桓煊那个外宅妇太像了。

    那女子他曾见过两回,一次是上元灯会,另一次是秋狝时,时隔数年,那外宅妇的模样他还依稀记得。看见萧泠,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人来。

    旋即他又觉得这念头实在荒谬,众所周知这女杀神冷酷狠戾,怎么会给齐王做外室?

    可若有万一呢?若那外宅妇真的就是萧泠,她在长安这两年是在密谋什么?

    他心头蓦地一凛,秋狝时她一直陪在桓煊左右,她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上冷汗闪着油亮的光。

    随随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从容道:“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答礼:“久仰萧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盖世。”

    随随道:“太子殿下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她笑了笑,忽然道:“末将还记得幼时曾随家母入宫谒见皇后娘娘,曾在宫中见过太子殿下,那时候殿下,不知殿下可有印象?”

    太子整张脸几乎脱了色,白里透着青灰:“萧将军入宫时孤染了天花,应当不曾见过萧将军。”

    随随恍然大悟:“殿下恕罪,是末将记错了,在皇后娘娘宫中见到的当是故太子殿下。”

    殿中鸦雀无声,皇帝的脸色也变了变。

    只有随随仍旧神色如常:“末将记性一向不好,诸位见笑。”

    太子勉强笑了笑;“萧将军不必介怀,十几年前的事,记错也是常事。”

    殿中气氛稍缓,众人相互见礼,叙罢寒温,相让着入了座。

    这些人按年岁辈分论都是萧泠的长辈,但她位高权重,自是平辈论交。这宴会又是为她而设,她当仁不让地坐了主宾位。

    随随向座中扫了一眼,席间没几个熟面孔,只有礼部侍郎、兵部侍郎等人昨夜接风宴上曾见过。

    她眼中微露诧异,向身旁中官问道:“怎么不见齐王殿下?”

    昨日她是由桓煊迎进城的,今天齐王殿下没露脸,她若是不闻不问,反而是此地无银,显得心虚。

    那中官道:“回大将军的话,齐王殿下微染风寒,今日在府中歇息。”

    随随问了问病情,便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她又向宗室的座席望去,本以为会看见老熟人豫章王,却不见他的踪影。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阵脚步声,随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锦袍男子跟着个内侍匆匆走进殿中。

    皇帝佯怒道:“子玉,平日也就罢了,萧将军难得入京,你竟也姗姗来迟。”

    桓明珪急忙行礼:“小侄该死,请陛下恕罪。”

    皇帝道:“你该向萧将军请罪。”

    桓明珪抬起头,望向萧泠,他们中间隔了数丈远,可他的目光一落到她身上,整个人便僵住了。

    第83章

    桓明珪蓦地僵住, 因为那身着紫袍,头戴武冠的河朔节度使,赫然正是三年前香消玉殒的鹿随随。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可旋即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浑身上下就属这双鉴美无数的眼睛最可靠,只要见过绝代佳人一眼, 他就绝不会认错。

    何况那年上元夜,他和鹿随随对面坐了足足半个时辰,就算她化成灰他也认得。

    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欣喜,绝代佳人还活着, 并未化作一抔黄土,这简直是大雍之幸,随即他又生出些许酸楚,想当初他为了佳人香消玉殒着实难受了好一阵, 还茹素好几个月呢。

    同时而至的还有失落, 原以为有生之年遇上了第三个绝代佳人,谁知这个还是当初那个, 算来算去仍旧是两个。

    当然,其中免不了夹杂着一丝得意, 他果然是天生慧眼,小时候认定的美人,长大了果真生得倾国倾城。

    最后, 欣喜终于盖过了一切情绪, 本来他对萧泠不敢有什么痴心妄想,可既然她和桓煊有过一段,可见杀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桓煊那不解风情的呆子都能一亲芳泽, 他未必没有机会。

    说起来桓煊那厮性情孤僻,不会讨女子欢心,还有眼不识金镶玉,把萧泠当阮月微的替身,她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桓明珪何其聪颖,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其中的真相。

    他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虽说他和故去的堂兄生得没那么像,但眉眼中总还有两三分依稀仿佛,且论温柔蕴藉,儒雅风流,他比桓煊不知强多少。

    他向席间扫了一眼,却不见齐王身影,一思忖便知定是昨日发现真相后气狠了,今日索性避而不见。

    顷刻之间,桓明珪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快步走上前去,向着萧泠一礼:“小王来迟,请萧将军见谅。”

    他一身轻裘缓带,行礼时袍袖翩然,带起一阵扑鼻的香风,也不知他这身衣裳是用几斤香料熏出来的。

    随随差点叫他身上的香气呛住,还以一礼道:“大王言重。”

    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今日显然着力打扮过,按品穿了一身绣金镜花绫紫衫,却不是常见的圆领袍,却是宽袍广袖,衣襟敞到前胸,露出里面的白罗中衣,袍衫外头又罩了层如烟似雾的绡纱薄衣,戴了一顶白玉莲花冠,非道非俗,似魏晋名士,又似方外之人,连舞筵上满身绮罗,头戴花蔓的舞姬都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