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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满芝笑着接上, “我是她meimei,今日来寻事出有因,还望这位jiejie带路。” 丫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最终还是颔首淡道,“你跟我来吧。” 说罢转了身就走,两人沿着回廊跟在丫鬟身后,楼下厅内娼妓几许, 偶有敬酒嘻笑,风雨欲来的天也阻不了寻欢做乐的食客。 一阵拐弯旋角,三人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 门口有两个丫鬟把守,见到来人似乎有些戒备,眼神不安的瞥了屋内。 那丫鬟朝门口右边的人叫了一声冬灵jiejie,说道指着陈满芝, “臻娘可是在里头?她说是臻娘的meimei,似乎有事。” 冬灵看着陈满芝,面露恍然,“是你?”她记得,这人是上次娘子曾经帮忙解围的那人,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 陈满芝看出这小姑娘有些面熟,笑着跟她打招呼:“是我,今日前来便是感谢上次娘子的解围之急,四娘想当面跟臻娘致谢,不知方便与否? ” 冬灵朝屋里看了一眼,转头对她道:“你稍等,我进去探探。” 说着正要推开门,里头就有几声凄厉之声响起,那两丫鬟慌乱的推开门跑了进去,陈满芝犹豫一番迈步向里,而后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里屋,落地罩将大厅和次间隔开,月洞门上的幕帘被打起,内室见一簇翠围珠,裙袂摇曳。 “芸娘……”臻娘泪如泉涌,手紧紧攥着床上那人慢慢失去温度的手,“你再忍一会,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她俯身,双手颤抖的捧着那人她的脸,“稳婆说了,再加把劲孩子,孩子就出来了……” 她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近乎疯狂的朝床上那人嘶吼。 床上的人锦褥覆身,她双目紧闭,翻白的脸颊隐约可见眼角流过的泪痕,可她终没有回应臻娘的歇斯底里。 “不会的……”啪的一声,臻娘慌乱的朝那人扇了一巴掌,力度不算大,顷刻,床上那人的头歪向里边,她见状,倏然瘫倒在地。 “臻娘。”站在她旁边的婉娘蹲下,“芸娘已经没了,你不要这样,让她……”她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臻娘,你别这样,让芸娘走得安心些。”人群中有人低声安慰。 稳婆在一旁洗了手,用布巾擦拭着手,“娘子,您看开些吧,女人啊这一生中终究要过一关的,过不了那便是命。” 不是她心狠,而是自己见过太多的女人,在生孩子这一关硬生生的丢了命,所以她早已习以为常。 臻娘暮然回首,抓着站在她身后婉娘的肩,满眸精光颤抖道:“快去请大夫,对,快……去请大夫……”她的神情恍惚,似乎还抱有一些期待。 “娘子,医婆在这呢……”冬灵走上前,指着边上站着的一个妇人说道。 臻娘猛然抬头,目光凛然,神情变得狰狞,“我要的是大夫,是大夫,知不知道,我不要医婆。” 冬灵掩面垂首,泣不成声,红袖绾是什么地方,是教坊司,表为礼乐之构,里为妓院,这种地方除了医婆,没有哪个大夫会愿意来。 “臻娘,你不要闹了。”婉娘敛去悲伤,将她拉起,转身对身边的丫鬟道:“准备后事吧,小心一些。” 不管外表多么富丽堂皇,可这里终究还是烟花柳巷之地,生意总是还要做的,如若让人知晓这里有娼妓怀了客人的孩子,只怕生意也会跟着被影响。 “婉娘,连你也不肯救她?她为你赚了多少钱?现在连你也不肯救她?”臻娘不可置信的踉跄,退到了床沿。 “李如臻,你到底要做什么,成尹芸死了,她死了,你再闹她也活不过来。”婉娘痛心疾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臻娘自入红袖绾以来,芸娘便将她视为幼妹,她又何尝不知,有多少人为成尹芸一踯千金,让她赚个盆满钵盈,因着如此,以至于知道她怀了客人的孩子时,自己便纵容她的恻隐之心,才导致了今日的恶果。 “我是大夫。”在这悲愤的气氛中,有声应起。 众人回头,只见边上后面站着一个杏黄色短杉的小娘子,弱柳似的身姿傲然卓立,她的声音似一颗定心丸,掷入翠围珠绕之中。 她旁边的丫鬟正扯着她的衣角,惊愕的叫了一声:“娘子。”显然的,丫鬟也感到很吃惊。 “四……四娘?”林敏夕翕了翕嘴,有些不确定自己所见到眼前的身影。 “四娘。”她又喊了一声。 陈满芝似被雷轰电掣一般愣愣的转了眸,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梦里那个心心念念在叫唤“四娘”的声音,那个绵言细语的声音,自己竟然在这儿听见了。 “四娘,四娘。”林敏夕惊喜的走到陈满芝身边,“四娘你怎么……来了?”她记得她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这种地方她怎么会来。 陈满芝半痴半呆的看着紧紧攥住自己双手的女人,乌发簪花,面若芙蓉,朱唇如樱,如点漆的眸底漾起涟漪,有惊喜在她眸底久久不散。 “你,你是……”陈满芝张了张嘴,一时失怔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表姑娘?”念平有些不确信的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微尖,眼前的人她知道,夫人刚去时,往返陈家最多的便是她,原以为林家都……没想到还留了一丝血脉,可是她怎么会在这? “是,是我,我是敏夕表姐,那个你,你还记得我吗。”林敏夕掩唇而泣,满眸期待的看着她,如果祖父还在,看到四娘好了,那么他是不是不再因为自己治不好四娘而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