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把谁丢了
夏夜在车跟前抽烟，看着付恒一跟甲方代表握手道别，笑意盈盈地目送人家离去，转脸过来看见他，就隔空用手点了点。 夏夜赶紧在附近垃圾桶上摁灭了烟头，堆着笑迎上来，“付哥。” “整天叼个烟，你嫌你的命长吗？散会就你跑得快，一会儿不抽烟你能憋死？”付恒一随着夏夜打开的车门坐上去。 “马上戒马上戒。”夏夜掏出口香糖塞进嘴里，“回公司？” “回家。”付恒一把椅背向后靠了一下，捏了捏眉心，昨夜的一顿酒还余孽未尽，“东郊。” 东郊是付恒一父母的家住的片区，夏夜了然。 好一阵子没有回去了，付恒一每次回家都是被刘静念叨的耳朵起茧，他不愿意回去，但是做儿子的，总不回家看老子去也不像话。 今天回家是因为付盛炎带了未婚夫回来吃饭。 付盛炎本科毕业接着读研，快要毕业了，本科时候谈的那个男朋友家是外地的，俩人毕业就分手。如今这个未婚夫是经过同学七拐八拐介绍的，比付恒一小了两岁，做电商运营，家里条件不错，人也稳重，深得刘静喜欢。两家人过年的时候见了面，算是把事儿定下了。婚期定在十一。 夏夜停了车，付恒一让他把车开走，一会儿自己回去，明早也不用管他。 进家门之前，付恒一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不要生气，不管刘静说什么，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了，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生生吃一顿饭，就算完成任务。 进了家门，付盛炎正在沙发上窝着打游戏，她未婚夫赵晨阳在厨房里帮刘静打下手，付月生跟付盛炎坐在一起，看着常年不变的中央五套。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儿。他跟付月生打了招呼，付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因为今天他去甲方开会，穿着比较正式，付月生难得的夸了一句，“今儿看着还像个人。” 付盛炎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哥，你自己回来的？” 付恒一轻轻拍了她的头，“玩儿你的吧。”说着去了厨房。 “大哥回来了。”赵晨阳围着花围裙，正在盛饭。 刘静转过头，“就你腿长，刚好赶着摆饭桌了。” 付恒一把赵晨阳的围裙解下来，“你出去吧，你看你都把炎炎惯成什么样子了，哪儿像个要结婚的人啊？” 赵晨阳倒是不介意，“没事儿的，我喜欢做饭。” 刘静不咸不淡的说，“你别说你meimei，你倒是像个要结婚的，有人跟你过日子吗？” 付恒一讪讪地笑了笑，赵晨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饭桌上付恒一尽力把他们的当做甲方，又是夹菜又是逗乐，心里累的不得了。好在赵晨阳确实温和又亲切，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付盛炎吃着饭还抱着手机翻朋友圈儿。突然停下，“诶？这不是永乐公园吗？” 永乐公园里的樱花是特别著名的城市一景，一到春天，朋友圈儿里都是晒照的，赵晨阳听见说，“你想去吗？那周末咱们去看看？带上叔叔阿姨。” 刘静和付月生一听都挺高兴。付恒一说我不去啊，人挤人，不知道看花还是看人。 付盛炎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她把手机伸给付恒一，“这濛濛发的。” 付恒一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儿失重的感觉，耳朵里一片空空洞洞的声音。他看了一眼，确实是冉雨濛的朋友圈儿，也确实拍的是永乐公园。 “死丫头不是回来了吧？”付盛炎把手机抽走了，付恒一顿了一下，低头吃饭。 “谁啊，就你那个jiejie？”赵晨阳问。 “就大了几个月，诶，对，过一阵她生日呢。”付盛炎嘟囔着，“我问问。” 刘静敲了碗边儿，“吃饭，给我把手机放下！” 付盛炎撇了撇嘴。 本来付恒一吃完饭就打算走的，付盛炎说吃了饭要给冉雨濛打电话，他坐下陪付月生喝茶。 付盛炎站在阳台上，拨通了电话，像是响了几声，对方接了起来。 “冉雨濛！你回来了吗？”付盛炎的声音很大，传到付恒一耳朵里清清楚楚。 赵晨阳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付恒一接过盘子，走到阳台，就那么托着盘子举在付盛炎眼前给她吃。 “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死丫头没良心!”付盛炎转头看见付恒一，从他的盘子里拈了一小块甜瓜。 赵晨阳看见心想，还说我惯着她，你这当哥的还不是惯着。 “你钱多啊，打着飞的回来看个樱花，你们那儿没有花看吗？”付盛炎翘起指头在一盘子水果里面挑来拣去的。 “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了呀，你吃住玩全包吗？我可录音了啊!”不知道冉雨濛说了些什么，付盛炎笑的开怀，“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她突然挑起眼睛看了一眼付恒一，“你跟我哥说话不？” 付恒一险些手软把水果翻过去，然而付盛炎并没有把电话给他，只是说，“那行吧，我先上网查查，有什么好玩儿的。” 挂了电话，付恒一把盘子塞进付盛炎手里，“自己拿着，又不是没有手。” 付盛炎很委屈，也不是我要求你给我端着的呀！ “妈！”付盛炎进屋就说，“濛濛说清明节请我们过去玩儿呢，她包吃包住包交通，来回飞机!” “我不去，我坐不了飞机。”付月生沉沉地说。 “我也不去，就三天假，来回不够折腾的。”刘静甩了甩手上洗碗粘上的水珠。 “清明节呀，那我可以前后攒上几天加班，咱们也别坐飞机了，开车去吧，一周时间，沿途还能去一下别的地方。”赵晨阳倒是有点儿兴趣。 付盛炎一下子雀跃起来，“好呀好呀！” “开车太累了吧，炎炎又不会开车，你一个人开一千公里，腰都得断了。”付恒一说的合情合理，手心里却溢出了汗珠。 “那要不你跟我们去吧，能跟晨阳换着开车，反正濛濛邀请我们全家去的，结果就我一个去了，太不给面子了!” 付盛炎的话，正说到了付恒一的心坎里，但他嘴上却说，“饶了我吧，我这一把老胳膊老腿，就别折腾了，你俩就坐飞机去呗，两个小时就到了。” 付盛炎噘起了嘴，赵晨阳赶快说，“没事儿，我路上歇歇就行了。” 刘静看着电视，好像是跟电视里的人说话，“你去吧，给濛濛好好过个生日。” 付恒一从家里出来，慢悠悠地往地铁站走。今年春天来得早，行道树嫩叶翠绿，间或栽种的梨花桃花竞相开放，空气里褪去了寒冬的冷冽，换之以拂面的和风，呼吸都是香甜温暖的。 他在一个落满花瓣的长椅上坐下，翻开朋友圈儿，看到冉雨濛发的图片。她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偶尔更新也是发发景物，只有一次发了一个落日余晖下的背影，双手交握在身后，裙摆被风裹起来一个鼓包。 付恒一突然眼睛有点儿酸，就这么几张朋友圈的图片，他这几年不知道来来回回看了多少次，想从里面看到她生活的蛛丝马迹。每年她快要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找借口跟付盛炎吃饭，想从meimei嘴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她毕业了，在一个动漫培训学校当老师了，漫画很久都不画了，没有灵感。男朋友，没有，不过付盛炎不相信，付恒一也不信。 他和她的微信页面，几年来也就在固定的日子里有消息，过年、彼此过生日，发个官方祝福而已。 “现在是谁把谁丢了？”付恒一摸了摸衣领里被皮肤暖的温润无比的白色和田玉平安扣，轻轻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