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徐展旌比秦舒宁高半个头,他的衣裳穿在秦舒宁身上十分宽大,秦舒宁正浑身不自在时,净室的门响了,秦舒宁立刻裹紧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徐展旌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气。他刚走到桌边要点灯时,秦舒宁先一步道:“别点灯。”

    徐展旌顿了顿,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又让人送了茶来。

    虽然屋内没点灯,但外面走廊的光晕能落进来。

    秦舒宁躲在纱帐里,看着徐展旌走到床边,继而道:“伸手。”

    秦舒宁慢吞吞坐起来,依言将手伸出去,徐展旌将茶递给她。

    温热的茶水入喉,秦舒宁这才觉得熨帖不少。

    徐展旌道:“我将茶壶放在你床前的小杌子上,你夜里若是想喝了自己倒?”

    秦舒宁点点头,她心里只盼着徐展旌赶紧走,可徐展旌不走。

    徐展旌又走到柜子旁,拿了一床厚被子给秦舒宁。

    “夜里凉,盖厚些。”

    秦舒宁躺在床上不动,任由徐展旌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做完这一切,徐展旌才出去。

    秦舒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鸠占鹊巢,可是眼下,她真的不想看见徐展旌在她面前晃悠。

    秦舒宁正想着,门被推开。

    徐展旌又进来了。

    “伸手。”徐展旌走到床边,冲秦舒宁道。

    秦舒宁不伸,她缩在锦被里,瞪着徐展旌:“徐展旌,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来回回的,他有完没完!

    “给你送汤婆子。”

    秦舒宁愣住了。

    如今刚过仲秋,鲜少有人用汤婆子。

    但秦舒宁不同,她比旁人怕冷,但凡天稍微冷一点,夜里就要用汤婆子的,不然夜里会被冻醒。

    徐展旌又道:“还是说,舒宁愿意让我上床睡?”

    秦舒宁倏忽回神,一把抓过徐展旌手里的汤婆子,又重新缩回纱帐里,没好气道:“想得美!赶紧走!”

    徐展旌低笑一声,他没再逗秦舒宁了,而是隔着纱幔道:“我已经让人同秦伯父说过了,现在太晚了,你今晚先宿在这里,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药效过了之后,秦舒宁现在身上都是软的,而且若她现在离开将军府,怕是会惊动徐老夫人。

    犹豫须臾,秦舒宁答应了,然后她又道:“我明天想早点回去。”

    秦舒宁怕见到徐老夫人。

    “好。”徐展旌应了。

    秦舒宁以为,徐展旌会离开,可她等了许久,徐展旌都没走,他还站在纱帐外。

    秦舒宁抓着被子也没动。

    虽然这是徐展旌的床,但是他若是再敢上来,她定然……

    “舒宁,抱歉。”

    徐展旌猝不及防道歉。

    秦舒宁怔了下,旋即明白,徐展旌是为今晚她的这场无妄之灾道歉。

    这件事,不是徐展旌的错,可也是他的错。

    若非徐展旌,她也不会被卷进来。

    秦舒宁闭了闭眼睛,冷着声道:“出去!”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徐展旌,若是可以,秦舒宁甚至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们曾经是夫妻,在这张床上怎么都不为过。

    可如今,他们已经分开,却被逼迫着要……

    “出去。”秦舒宁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了压抑的哽咽。

    徐展旌想说什么,但看着秦舒宁抗拒的背影,终是什么都没说。

    咯吱一声,门被阖上那一瞬间,有眼泪悄无声息砸进了枕头里。

    秦舒宁紧紧抱着怀中的汤婆子,灼热的温度,隔着徐展旌的衣襟,烫进了秦舒宁的心里。那些压抑的委屈难受,在这一瞬间,悉数喷薄而出。

    门外,徐展旌并没有离开。

    屋内没有声音传来,但徐展旌知道,秦舒宁在哭。

    夜色如幕,满城风雨。

    徐展旌在门口立了许久,直到夜雨停歇时,他才去了书房。

    秦舒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头疼欲裂,屋内隐隐有了亮光。

    天亮了?!

    秦舒宁一下子坐起来,晕眩感顿时袭来。

    她闭了闭眼睛,忍过那阵晕眩感过后,再睁开眼时,无意间扫到枕边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

    换好衣裙后,秦舒宁推门出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冥冥里,一身藏青色衣袍的徐展旌,立在廊外等她。

    听到开门声,徐展旌转过头来看她。

    秦舒宁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言不发往外走。

    秦舒宁在将军府住了一年多,对这里的每条路都很熟。

    如今这个时辰,下人们也该陆续起床了,但秦舒宁一路走过,却没碰到一个下人,整个将军府里静悄悄的,像是所有人都尚在沉睡中。

    徐展旌跟在秦舒宁身后。

    他们二人一路沉默出府。

    府门前早已有马车停在那里。

    徐展旌本打算送秦舒宁回去的,却被秦舒宁拒绝了:“我自己回去。”

    沉默须臾,徐展旌让到一旁,看着秦舒宁的马车离开。

    虽然徐展旌已派人告知秦老爷,秦舒宁同他在一起。但闺女一夜未归,秦舒宁心里还是担心不已,是以一宿都没睡好,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