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页

    众人只见那耀目的光芒落下后,陈隐竟在半空中盘膝而坐,还不等他们瞧真切,又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正中心的陈隐身上。

    被雷劈是什么样的感受,渡劫的修士们或许都知道,并为之胆寒。

    但全身的骨骼脊髓被雷电贯穿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只有陈隐一人知道。

    ‘燃血禁术’的功法在她的体内疯狂地运转,一直将雷电之意往她的骨髓中牵引;

    每每那雷电轰然落下,从她的血rou往骸骨中过,她藏在体内被血rou包裹的脆弱骨骼便被淬炼一番。

    一层层细密的裂痕在她骨面崩裂,又被体内运转的功法修复,反复百次千次,那种被电流震荡的钻心蚀骨的痛麻感便减轻许多。

    神识内视体内时,陈隐能看到自己的骨面晶莹如玉,每每功法运转之时,淡紫色的电流状细纹便在骨面微微亮起。

    她以自己的骨面为阵,锁住了从天而来的雷劫。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每走一步都面临着巨大的劫难;正所谓天劫,便是为了震慑渺小却有寻仙之心的凡尘中人。

    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寻常人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被天道厌弃的天残之身。

    雷光之中,陈隐双眸紧闭,淡淡的紫电在她的面庞上不停流转;

    尽管如此,可她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锻体第二层:风雷玉骨,初成!

    或是察觉到陈隐对天道的威严的藐视,又或许是对这种淬骨行为的不满,最后一道雷劫久久未落,无数紫电在云层中纠结聚集;

    哪怕还未落下,那盛大的声势便足以窥视这一击的强大。

    白虹当空,足有桶粗的电柱如山河吼横空落下,将陈隐彻底淹没。

    双九之数过后,雷劫彻底结束。

    天际的阴云逐渐散去,有微风拂过,原本密不透风的天穹露出一点淡淡银辉。

    ‘天堑’之中,陈隐所坐之地被雷电轰击,形成了一个下陷的圆形坑洞,四周焦黑一片,而陈隐就端坐在其中。

    她的脸颊上、脖颈上带着被雷电烤焦的皲裂,一身宗门红衣袖摆破碎,肩膀处也被烤焦。

    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在雷坑中的女修身上悄然发生。

    无数天地灵气宛如旋转的巨斗,疯狂钻入陈隐的身体。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巨缸,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四周的灵气,存在于她识海中的屏障早就被天劫轰碎。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盘坐在雷坑中的陈隐缓缓起身。

    有月下的微光照射在她覆有灼伤的脸上,衬得她瞳如黑曜沉静如井。

    一股内敛却不容小觑的气势从她体内缓缓溢出,虽身形不壮硕,但却让见者心惊。

    生死一线。

    她,破镜蜕凡了。

    *

    走出‘天堑’之时,无数道目光隐晦地落在陈隐的身上。

    释人和尚趁着这段时间已经调息好体内的伤,他甚至在陈隐的渡劫中找到了一丝自己的机缘,禁锢的屏障有些松动,应该不久便能破镜筑基大圆满。

    见陈隐的身形逐渐靠近,释人双手合十,带着些歉意和真挚感谢道:“今日大比,是贫僧唐突了。”

    陈隐微微勾唇笑不达眼底,“释人师父说笑了,赛场比斗刀剑无眼,各凭本事。”

    虽然陈隐现在猜到了一些真相,但对于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释人,哪怕他诚挚表达歉意,陈隐虽能理解,却喜欢不起来。

    闻言释人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陈隐说的对,那场赛事本就是他挑拨在先,不敌在后;

    后来虽是自己认输,但就算他继续坚持,面对已经破镜蜕凡的陈隐,他也无力反转。

    挑战赛的第一天,一直到入夜才平静下来。

    陈隐一身血气,都是她自己的,是在雷劫中被电流烧灼的伤痕。

    虽然内里已经开始恢复,但表皮依然带着些烧焦的气味,周敦恒迎上来后便蹙紧了眉头。

    他刚要开口,却听身后几个内门女修激动起来。

    “那边是不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回来了?!!难道他要参加这次大比么?”

    “若是大师兄参加的话,现在的第一人肯定会被挑翻的!”

    “……”

    傅重光作为赤霄门三代、甚至是五代中最杰出的弟子,早已成了中三千的传奇人物。

    陈隐听着这些师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饱含了对傅重光的憧憬和崇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面孔。

    她直到现在也尤记初到中三千时,深深刻印在这具身体中的那双眼睛。

    初看似如春水,细观却是寒冰乍破毫无感情,冷得人骨头都麻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只知这位大师兄的名号,却还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心中升起一抹好奇。

    傅重光,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沿着那些女修所言方向,陈隐抬眼望去。

    破镜蜕凡之后,她的骨rou都被天雷淬炼,五感的灵敏和强大远非筑基时能比。

    哪怕是在并不清晰的夜色之中,周围的环境和人在她的眼中都如曝在白昼。

    视线穿过‘天堑’中的层层阻碍,掠过无数喧嚣的各宗人群,陈隐的双眸同一双深邃的视线骤然对上;

    山峦和林荫的色彩都在此时尽数褪去,她微微闭眼,瞳仁深处如若针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