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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姨娘们也都出来了,沈宜织一眼就先看见了秋晴。虽则前几日丢了那么大的脸,但秋晴看样子倒仍是十分得宠的,穿着一件湖蓝色新衫,头上插了一朵白玉雕的莲花头簪子,细细的腰身用一条月白色带子一束,真是如同细柳一般。脸上的掌痕已经消了,一张脸白玉也似,只唇上薄薄涂一层口脂,便显得十分娇艳了。 沈宜织发觉韩姨娘冷冷地盯了秋晴一眼,眼中神色冷硬。当初这是她用来拉拢郁清和的一张王牌,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成了郁清明的宠婢,反而她自己在大房的地位一落千丈,远不如前。 秋晴却对韩姨娘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跟旁边的丹榴小声说笑起来。那丹榴跟香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眉眼却比香苹和顺许多,穿着石榴红的罗裙,白底碎花的衫子,倒也十分俏丽。 站在这么一群鲜衣美服的丽人之中,沈宜织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银红色衣裙,虽说也是新上身的,但料子厚重些,穿着就不如其他人那么鲜亮。唉,这个得宠的姨娘做得也太惨了。 沈宜织正想着呢,一干姨娘通房们忽然都没了声音,侯夫人由碧桃和香苹一左一右搀扶着,身后跟着孟玉楼和孙氏,从路上走了过来。边走边叹道:我年纪大了,你们出去踏青就是,何必还拉着我。 沈宜织不由自主地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自己年纪大了,却穿着紫红色的团花金线牡丹褙子,头上还应景地戴了一朵白玉兰。说起来,侯夫人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好,看起来如同三十许人,眉目之中与郁清眉甚为相似,可见年轻时必也是个美人儿,难怪老侯爷会喜欢呢。 果然碧桃听了便笑道:夫人您若说自己老,奴婢简直都不知说什么了。若是外人不知道,看见夫人必定还当奴婢是服侍着哪家的少奶奶出去游春呢。 凡是女人,没有不愿意听人夸自己年轻的,碧桃这话虽说得有几分僭越,侯夫人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这张嘴是欠打了,竟敢拿我取笑起来。 孟玉楼低声轻笑道:碧桃这丫头虽该打,说的却是实话,姨母走出去,倒像是我的jiejie一般呢。她今儿穿着正红的缭绫衫子,头上戴了一朵新鲜紫玉兰,难得地显得眉眼鲜活,脸上也有几分红润了。 孙氏在侯夫人看不见的位置微微撇了撇嘴。她今儿也是一身正红衫子,头上却没戴鲜花,而是簪了一枝垂珠凤钗,金光灿烂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沉。旁边跟着姨娘素云,低眉顺眼的,穿一件半旧的桃红衫子,竟比秋晴这个通房丫鬟还要素净些。 孙氏一眼瞥见秋晴,又看见她头上的白玉莲花簪,那脸立刻拉长了些,忽然站住脚,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天儿看着好,风吹起来倒还有些凉呢。秋姑娘,去把我那件织锦披风拿来。 从二门到嘉意居路可不短,刚才秋晴等人都是坐着小竹轿过来的,但现下轿娘已然回去了,侯夫人和两位少奶奶的轿子,她却是不敢坐的,只得转身徒步往回走。孙氏随手掠了掠头发,曼声道:可要快些,马车这就要过来了。 秋晴敢怒不敢言,一边小步疾行,一边在心里再次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扬眉吐气。 孟玉楼看孙氏折腾秋晴,心里也觉痛快,拿眼睛瞥了一下韩姨娘,微微一笑,正想着要不要也找个借口折腾一下韩姨娘,就听马蹄声的笃响起来,几辆马车从那边过来,郁清和跟郁清明兄弟两个并肩骑着马,后头跟着一群婆子丫鬟小厮们,满脸笑容地过来,看起来好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 侯夫人上了头一辆马车,又回头催促道:两位姑娘怎的还没过来?快去再催催。 这里郁清和翻身下马,红绫立刻迎了上去:少爷那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连沈宜织看了都觉得有点动心。 郁清和笑着看了看她,随口称赞了一句那堆纱杜鹃花,红绫脸上立时飞起一片红晕,娇羞地抬手去抚那朵花。只是她尚未想出来说句什么,郁清和已经一眼看见了沈宜织,立时皱起了眉:今儿天气暖得很,怎的穿这般重的衣裳?又往沈宜织头上看了看,也没件新样首饰红绢,去把书房匣子里那枝累丝镶猫儿眼的蝴蝶钗子拿来! 红绢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这里孟玉楼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红绫更是直接拉下了脸:少爷,奴婢头上这也没好簪环戴呢。 郁清和略有几分无奈地看了看她:回头爷也叫人给你打一枝累金丝的钗儿。 红绫得意地瞥了沈宜织一眼。孟玉楼脸色变了又变,扶着瑞草的手往马车前走。郁清和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上去扶着她的手道:小心些,这路上有些湿。 沈宜红忽然上前,扶住了孟玉楼另一只手,低眉垂眼地道:妾伺候少奶奶上车。 孟玉楼瞧了她一眼,到底还是让她扶着上了车。郁清和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宜红一眼,回头对沈宜织微微一笑:都上车罢。 第七十一章 一干姨娘们都往车上爬着,郁清明看了一圈不见秋晴,不由得眉头一皱道:秋晴呢? 孙氏自管上车,理都不理。倒是香苹伺候着侯夫人上了头辆马车,回头笑道:二少奶奶让秋姑娘回去拿披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