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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志把头死死的低下去,沟壑纵横的脸上俱是痛苦。 “来人,擢陈尚书为太子太保,加封文渊阁大学士,赐金百两”,秦承章朗声吩咐道,“统率此次征兵一事”。 陈广志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的跪下来,缓缓的将头磕在地上,额头的鲜血一点点涌出来,血红血红的,晃得人头昏眼花,看着这些血他像是预见了自己最后的命运,“臣……谢主隆恩!” 满殿众人没人羡慕陈广志的风光,能够跪在这里的全是二品以上大员,人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人人都知道陈广志未来的命运如何。 陛下一时被小人蒙蔽,加赋征兵、劳民伤财,幸陛下幡然醒悟,明察秋毫,羁押佞臣陈广志,令其以死谢天下,于是万民咸服、天下归心。 秦承章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微笑着构筑了下一个剧本。只要这一次能够杀掉琼州贼,再集中精力打下佘崇明,那么南方就能平定下来。 他征兵加赋也不需要这么频繁了,届时只需要杀了陈广志以平民愤,再好生治理天下,他便是人人称道的明君了。 第158章 “富贵哥、富贵……”,轻飘飘、颤巍巍的气音从狗剩的嗓门里飘出来,他蹑手蹑脚的穿梭在营帐之间。 夜半三更,夜色沉沉,狗剩猫低了腰,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士兵,隐隐还能听见营帐里传来的呼噜声。民夫们辛辛苦苦修筑了一天的城墙,震天响的呼噜声震的狗剩心里越发烦躁。 富贵哥到底去哪了?他是不是要逃跑?逃跑的话能不能带上他? “富贵哥”,狗剩张口又想喊,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死死的将他口鼻捂住,强行将他拖入了一边的营帐内。 “唔唔”,狗剩瞳仁骤缩,夜间私自出营一旦被人发现,三十军棍能把人活活打死! 他扭动身躯,拼了命的挣扎,却没能起到丝毫的作用。狗剩的眼眶几乎要涌出泪来,他才十三岁,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行了”,傅越皱眉道,“别吓唬他了”。 温三“啧”了一声,松开了自己干瘦的手掌,将过度恐惧的狗剩扔在了地上。 温三饶有兴趣的问:“要我帮你打晕吗?” 傅越撇了他一眼,沉声道:“多谢,不必”。 “富贵哥!”狗剩连滚带爬的缩到傅越身后,他惊恐的看着干瘦的温三,对方脸上饶有兴致的笑意简直如同催命的恶鬼,他差点被这个恶鬼捂死! “富、富贵哥”,狗剩才刚刚躲到傅越身后,又猛地身体一僵,“你、你认识温三?” 傅越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狗剩一急,“我、我怕你出事” 温三嗤笑一声,都懒得问一句“你若怕他出事,你喊什么”,摆明了是怕傅越丢下狗剩自己一个人逃跑,乃至于是生怕自己惊动不了巡逻士兵。 那一声嗤笑,顿时扒下了狗剩的脸皮,他脸色涨的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一刻,狗剩自己也不知道他喊着富贵哥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傅越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他幼年逃荒,什么肮脏事没见过,对于人性毫无期待,所以也就毫不失望。 就狗剩的那点子阴暗的小心思,在傅越二十几年人生中看的太多了。他无法强求一个时刻处在被□□、奴役状态下,又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十三岁少年有什么伟光正的好心思。 傅越饶有兴趣的想,假如当年他没有遇到沈游,为了求生,他甚至可以做的比狗剩更过分。比如,直接通知巡逻的士兵,有人夜间私自出营,只要抓住了人,摆明了是功劳一件。就此平步青云说不上,但至少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只可惜,狗剩的心还是太软,傅越笑了笑,不过经此一事,他对于狗剩那点子原就稀薄的同情心也都散尽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傅越看了眼惶恐不安的狗剩,笑道:“计划不会因为他知道与否而改变,更别提他根本没听见”。 温三冷笑,“你要发善心是你的事,别耽搁了任务”。 “你放心”,傅越说完,转向了狗剩,“你出营帐一事还有谁知道?” 狗剩哆哆嗦嗦,“没了,我乘着大家熟睡之后才出来的”。 他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会跟温三认识?什么计划?什么任务?可他没有问出口,好不容易保住了命,他怀揣着恐惧、羞愧,哪敢多问。 “他怎么说你就怎么信?”温三冷眼看着,严重怀疑这个代号叫富贵的情搜科人员脑子有问题。 “我不是信任他”,傅越对着狗剩温和的笑笑,狗剩一个哆嗦,只觉对方眼角眉梢都是阴鸷。 话音刚落,温三也就懂了。富贵不是信任狗剩,而是信任他自己杀人的功夫。 三人正窝在营帐里小声交谈,傅越和温三时而还往对方掌心上比划。狗剩不识字,也看不懂他们在比划什么,只好怀揣着惊惧一直盯着两人。 才看了一会儿,营账的账帘小心的掀开了一个角。 狗剩悚然一惊,差点就要喊出声来。 傅越和温三站在原地都没动作,这会子陆陆续续从外头走进来了好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 营帐里没点灯,本来就黑,况且狗剩营养不良,本来就有夜盲,到了夜里眼睛就跟半瞎似的,他根本看不清楚这些人样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