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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遇见熟人,点了餐就去车位前站着。正低头玩手机,一辆车冲她鸣喇叭,她挡着车位了。 她抬头看了眼车,好死不死,正是蒋劲。 他停好车下来,一副事过境迁的语气,问她,“吃饭?” 梁巳点头,“帮我爸打包。” “行,我约了人。”他朝饭店扬下巴。 “行,你上去吧。”梁巳斟酌了几秒,又说:“回头有需要说一声。” 蒋劲又不着急上去了,摸出兜里的烟,“回来几天了?” “昨儿晚上才回。” “你听说了?”他偏头点了根烟。 “听说了点。”梁巳点头。 蒋劲看她脸,梁巳直视他,“你不是约了人?” “不着急。”蒋劲抽了会烟,说:“天水是我兄弟,为人踏实,跟他合作你们也省心。” 梁巳点点头,没作声。 “他的事我担着,你们厂只管跟他发货。” “你先顾好自己吧。”梁巳回了句。 “担心我?”蒋劲身上的公子哥做派出来,与她调情。 梁巳无视他的调情,认真道:“我觉得这件事你做对了,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帮你。” “不需要。”蒋劲拒绝。 “行。”梁巳心里踏实了。 她回饭店大厅,蒋劲跟她后面,试探了句,“处对象了?” 梁巳顿了几秒,应道:“处了。” 蒋劲止了步,看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打包袋,闲闲地问了句,“谁呀?咱镇上的人?” “回头再说。” “这么神秘?”蒋劲说完,又紧接了一句,“我也处了。” “恭喜呀。”梁巳发自肺腑地诚恳。 …… 蒋劲再没说二话,扭头回了楼上包厢。 ??认罪 梁巳很开心。 她没想过能跟蒋劲处朋友,但也没想过老死不往来。有李天水的关系在,就算当不了朋友闹僵也不好看,而且都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上车就连发了三条 60 秒的语音给李天水。一条说蒋劲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得罪了圈里人;一条说她刚在饭店碰见蒋劲了,她想伸个援手帮一下,他说不需要;一条说他问自己处对象了没,她说处了,他说他也处了。 梁巳事无巨细、碎碎念地都告诉了李天水,她也不在意他能不能及时回复。 李天水如果忙,他会等忙完逐一回她。如果不忙,会及时回她。尽管梁巳反复说,她的语音废话多,不需要逐一回复。 梁巳到家就收到他微信,李天水问:蒋劲说他处对象了? 梁巳回:对呀。 回完就看见梁父微微佝偻着背,从屋里迎出来。她瞬间有点恍惚,仿佛眼前这位头发花白、年老体衰的人,跟二十多年前把她从福利院接出来的不是同一个人。那个人是多么地健康,儒雅,挺拔。 今年他才七十五岁,但远比同龄人更显老态。近几年他频繁住医院,不是脑溢血,就是气管炎,还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尤其是冬天,他咳嗽严重经常咯痰,受了不少罪。 梁巳想着鼻头发酸,下来车,搀着他一条胳膊回屋。梁父很不喜欢被人搀扶,跟他将要命不久矣了似的。 “我不搀,我是看那有一片水渍。”梁巳放下东西,回卫生间拿地巾擦。 擦完打包回来的扒羊rou,就已经被他偷吃了两片。她拿双筷子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就吃了一半,说自己没吃饭。 梁父诧异,“你不是嫌羊rou膻?” “吃惯就不膻了。”接着她开始叨叨,“爸你不知道,新疆的大尾巴羊有多好吃,烤也好吃,煮也好吃,爆炒也好吃。” 她这边说着,梁父那边筷子下得急,一面往自己碗里夹,一面嘴上应付她,“那你怎么不带点回来?” 梁巳把他夹碗里的肥rou挑出来,吃着说:“回头我让人帮你带。” “这回的扒羊rou不好,应该肥瘦相间才香,纯瘦rou就干……” “那都给我吧。”梁巳把他碗里的rou夹出来。她刻意交待了厨师,不要肥rou。 医生让他忌口,少油腻,但梁父很任性,看不住就偷吃。而且他很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他说已经忌口小半辈子了,老了不想忌了,他想安享晚年。 梁巳吃得想吐,她很不喜欢扒羊rou,太腻了。她把冰箱里的马齿苋拿出来,用鸡蛋和面粉搅拌成糊,准备摊成饼给他吃。又凉拌了个爽口的菜。 在她回来前,梁父就熬好了小米粥,他盛出来晾在餐桌上,问她梁明月晚上有没有应酬。 梁巳只顾忙摊煎饼,没听见。梁父以为她能听见,就坐在那自顾自地话家常。 饭后没一会儿,梁巳又打了盆热水,开始给梁母擦身子。梁母爱干净,摔倒后三天都没洗了。 梁明月原本打算请护工,专门负责她清洁问题,但梁母不愿意,内心觉得被陌生人摆布身体,这让她很没尊严。但这话她只心里想,没好说。 梁巳扶着她慢慢换个姿势,准备给她换尿片。因为是保守治疗,医生建议前几天尽量不要下床。 梁巳先给她清洗后,才换上新尿片。为了缓解尴尬,她找话,“我爸今天是不是给你换了?” “换了一回。”梁母应声,“昨天他也帮我擦身子了,我嫌他擦得不干净,没你心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