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页
“上楼咋了?”小姨朝楼梯口喊,“贝贝,贝贝!”喊着拿了纸巾擦楼梯上的尿液。擦完抱着狗下来,准备坐那继续说。 梁明月喝着豆浆夸她,“小姨,你头发烫的真好看。” “是嘛?”小姨眉开眼笑,“最时髦的发型。我那帮小姐妹都说好看。” 梁巳想笑又不敢笑,她知道梁明月坏心眼,因为小姨的烫发跟贝贝同款。梁明月悄声问她,“小姨住几天?” 梁巳耸肩,“听爸的意思,小姨是想等儿子儿媳亲自上门道歉。” 梁明月放下碗,“小姨,晚上让贝贝在后院里玩吧,屋里太吵了,昨晚上没睡好。” “也行……它只是不太适应新环境。”小姨明显忍气吞声。 梁母嫌梁明月说话太直白,往回挽道:“明月睡眠不好……” “姐你不用替她揽,明月啥德性我还不知道,从小说话噎死个人。”小姨捋着狗毛,催她,“你去上班吧,家里放心交给我。” 说着梁父晨练回来,身后跟着小姨夫,小姨看见他正要翻脸,梁父唏嘘,说一期有个女孩想不开,十八楼,人直接就不行了。 “哎哟,咋这么想不开呀,多大了?” “才参加工作,听说才二十二三?”梁父说:“具体原因也不清楚。” “哎哟……咋这么傻呀,不为别人想,也得为自个父母想想吧。”小姨说着抱上狗出去,去打听具体原因。 梁巳上楼换衣服准备上班,下来又听见小姨夫在那儿说:“昨晚上才严重呢,俩人要闹离婚,亲家都出面给我打电话了,这事我瞒着你妹子都没敢说。我平常没少说你妹子,小两口的事儿别管,日子让他们爱咋过咋过。她还整天爱看视频,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往群里发发,往朋友圈发发。这好了吧,发出事了吧。” 说完还交待梁明月跟梁巳,抽空约他儿媳出来聊聊。梁巳含糊应下,梁明月压根不搭腔,她满脑子工厂的事儿,也没空去管别人的家务事,鞋子一换,拎上包就走。 梁巳也换好鞋紧跟着出门,家里很久没这么吵闹过,耳朵根都是炸的。她开车经过一期住宅楼,远远就看见小姨抱个狗,显眼地扎在人堆里聊。小姨很赶时髦,穿衣大胆,什么花红柳绿都敢往身上拉。 她看见梁巳的车,一路小跑过来,手扒着车窗跟她八卦,说跳楼这姑娘有抑郁症。平常他爸妈管得严,阳台都做的全封闭,这回是铁了心,愣是把窗户给撬开,踩着空调外机上往下跳。 梁巳催她回去,说小姨夫有事跟她说。 小姨摸着狗毛,说不回,打算跟他离婚找个年轻的。接着拉开车门就上来,说去厂里看看周全那个没出息的。 梁巳脑仁疼,好不容易哄她下去,怕她反悔了似的,踩上油门就跑。 开到镇上经过李天水家门口,李母双手推着老年助步车,正在街上来回锻炼。梁巳也没鸣笛,慢慢跟在她身后,能看出她身体恢复不错,一步一步走得很扎实。前两天李天水聊起,说估计最多半年,他妈就能恢复走路了。 李母感觉身后有车,往里侧了侧身子让路,梁巳缓缓开过去,降下车窗同她打招呼。 李母同她寒暄,问她去工厂啊?梁巳应声,问她身体怎么样?俩人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场面话,李母催她,让她赶紧去上班。 梁巳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如今多么羸弱和不堪一击。完全看不出二十年前,她凭借着一身力气,用一双因过度劳作而变形的手,养活了俩儿子。 她不知怎么就生出股柔情,什么是女性?难道这种为了孩子奉献了一生的女性,不平凡而伟大吗? 还有诸多诸多和她一样,像一棵棵杂草般渺小,迎着风雨野蛮生长的女性,难道会因为她们没有做出伟大贡献或壮举,就不是英雄吗? — 周全接连两天趁晚上下班,引着李天水去他朋友的饭店推销酒。还不错,三百箱酒被两家饭店要了,尽管价格很低。 李天水还算满意,因为他没精力耗在这事上,他还要带梁明月去谈地皮的事。 卖完酒的当天晚上,为表感谢,他请周全出来吃饭。周全这人说是大老粗,但也有细的时候,两杯酒下肚,他就八卦他外甥女是不是跟他好了。否则她不会叮嘱自己,要尽心尽力帮他卖酒。 周全年轻时候被打击惯了,被他老子打击,被他前妻打击,也被他jiejie们打击。他老觉得自己干啥啥不成,万事没胆,谁敢撺掇他出去卖洁具,他铁定摆摆手,不行,我可没那能耐。 他完全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没能耐的人。所以也心甘情愿窝在梁家工厂,一窝十来年。他也习惯了自己像一坨臭狗屎,去哪都招人嫌,尤其在他几个姐跟前。 如果一个人被轻视惯了,一旦得到尊重被人真诚相待,他就会生出股感激。心里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掏。 比如梁母问他了一些话,问他李家在新疆的生意怎么样?他们家生意是算作弟兄俩的,还是怎么说?也问李天水十几年都在外头,私生活上怎么样?等等等等,都是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 梁母之所以问周全,是因为发往新疆的货,必定要经周全的手签字。而且他平常也会跟李天水沟通多些。再加上他酒rou朋友多,难免不会听到几句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