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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十年?你那点工资够房贷?”小姨问。 “我爸说帮我供。” 小姨没做声,她已经好一阵没再喊“周全那个没出息的”了,从一个月前她就改口喊周全,而且上个礼拜还给他买了件外套。半天她朝着霏霏说:“下回见你爸给个好脸色,毕竟他是真为你着想。” “哦。”霏霏漫不经心地夹菜。 小姨再一次纠正她跟梁明月的握筷子姿势。说握筷子是有讲究的,她小时候握不好,是要被罚打手心的。 梁明月出去接电话。霏霏不在意道:“我只听说筷子握得远,将来嫁得远,筷子握得近,将来嫁得近。你看小幺姐,筷子握那么近,说不好还能招个上门女婿。”说完哈哈大笑。 梁巳没心思参与聊天,一心的事儿,只顾埋头吃饭。尽管今天是周日,但上午她要先去工厂加会班,中午前还得赶回来带梁父去吃喜酒。 梁父在沙发上嘟囔,说他不想去,梁母说不去不给人面子,人家刻意登门拜访邀请他去当证婚人。 梁巳见梁明月在后院打电话,就把自己碗里的豆浆,偷偷倒给她一半,碗一收,扔了厨房洗碗池。小姨在餐桌前说:“你们姐妹俩别耍精,我做了饭就不会再给你们洗碗。” 梁巳直嗯嗯,想半天,往药箱里拿出一枚创可贴贴手上,然后去后院,朝着梁明月说:“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梁明月看她。 “我本来想洗完碗收拾了厨房再去工厂,但我手刚被刀刃不小心划破……” 梁明月摆摆手,让她去工厂。 梁巳九十度弯腰,“jiejie辛苦了。”说完慌慌张张地上楼换衣服,拎着包,轰上油门就跑。 梁明月挂了电话坐回来,不紧不慢地吃饭。梁母看她,“今儿没工作?” 梁明月回了句,“周日有什么工作?” 霏霏原本约了朋友去做美甲,但见梁明月没工作,就请教她一些人生上的大事。比如她曾经的同学们,如今一个个不是在考研,就是在考公务员,教师资格证……各种各样的证书。她本来对眼下的生活比较满意,名下三套房,有一份说出来还算体面的工作。但莫名其妙地,身边人把她弄得很焦虑,她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自己太安于现状?不够努力上进? 她想听听梁明月的意见和想法,自己要不要也去考公务员?尽管她最厌恶考试,但大家都在考,她也不甘落于人后。 毋庸置疑,梁明月给出的意见就是——考。同时考研和公务员,如果都被录取,放弃公务员。 …… 霏霏张了半天嘴,最后才说:“姐,我的能力不可能同时被……”但见梁明月一副有志者事竟成地神色看她,像是她敢说出自己没能力之类的,她定会神色一变,烂泥扶不上墙,再不搭理她。 她硬生生地改口,“好,我努努力,同时考!” 梁明月看看桌上的碗筷,准备收起来去洗。霏霏利落地阻止,“我来我来我来,怎么能让你洗碗,你是干大事的人。” 后院小姨拉了水管给菜浇水,梁母在一侧念叨,还是说她的家务事,双方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尽量坐那儿把话说开。小姨住过来有一个多月,除了儿子来了三回,没见儿媳身影。 “那事儿我早就消气了,我现在是不跟他过了,我要离婚……哎呀虫、虫,菜叶子上生虫了。”小姨喊。 “哪呢哪呢。”梁父凑过去看。然后三个人围在那儿稀罕地研究虫,完全没意识到那是害虫,好像种菜就是为了养虫。 梁明月也是服气,抽了张纸过去,伸手把小rou虫掐死,丢垃圾桶回了书房。 …… 书房里坐了会儿,开车去工厂,经过李天水家门口,见他正端了盆水在那儿洗车,她缓了车速,靠边下来。 李天水以为她有事儿,可她站了半天,说出句,“洗车去东区 4s 店就行,我们家有股份。” “……不用,我是闲着没事……” “公事公办,你为工厂谈地皮的一切开支,可以全部拿去财务上报。”梁明月看他。 李天水也没说什么,昨天才洗的车,晚上停在一株大树下,挡风玻璃上被鸟儿拉了一坨屎。 李天水也不好继续洗车,就站那儿应酬她,见她一直打量房子,他客气地邀请她去家,她面无表情地点头,阔步进了院。 李天水跟在她身后,想要去屋帮她倒茶,梁明月望着二楼,“你住楼上?” “对。”李天水点头。 “我能上去看看?” 李天水前面引路,带着她上楼。梁明月在屋里转了圈,神色平平地出来,跟李天水对视了会,像是试图找出什么,最终一无所获。 李天水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他不是一个好奇的人。梁明月问了几句公事,随后上车离开。 她对李天水很好奇,好奇他是怎么让梁巳死心塌地的。她从来不过问梁巳的私生活,因为她笃定,梁巳最终会像她一样,选择独身。她独身不是对爱情失望,或者在等一个对的人,而是她享受独身。她从不会对另一个人有期待,换一种说法,她不需要爱情。 她曾想过将来会跟梁巳相依为命,如果梁巳喜欢小孩,她们可以去福利院领养,领养多少个都可以。 可她目睹了这几个月来梁巳身上的种种变化,从早先隐藏起来的小心翼翼,担心给他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到如今一点点地勇敢、自信、乐观和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