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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话。 齐孝川的不满是一点一滴逐步累计升温的,他走得越来越快,止不住地说着:“他家里的情况好像很复杂。” 她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还是含糊其辞:“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表情很糟,忧心忡忡被掩盖在接二连三有理有据的质疑下:“之前不是还说移民什么的吗?靠投资还是亲属?我记得他还是中国国籍……你也会跟着一起过去?” 将来还是未知数,她当然只能如此回答:“不知道啊。” “真离谱,”齐孝川冷笑一声,“他们会尊重你吗?你又是那种性格,别人稍微装装可怜就能如愿——” 骆安娣发出体贴的声音:“为什么非要那么说呢?” 他看向她。骆安娣的自来卷被发夹固定,连衣裙下套着方便走动的长裤,仰起头,明亮的双眼里找不到瑕疵。与此同时,齐孝川刚加过班,打扮也是毫不考究。片刻后,他掉头就走,把手里的箱子放到厢式车上,随即又原路返回,重新来到她面前。 齐孝川凶神恶煞地折回来,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反正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径自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司机在等他,见他比预想的更早上车也没说什么。 骆安娣站在原地。 就像最后所说的那样,齐孝川的任务结束了。当有别人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时候,他的存在也就不必要了。没有哪个骑士会和公主结婚,也没有哪个公主真的会嫁给青蛙。他并没有中诅咒,只是天生卑贱。数不清的人告诉过他“你配不上她”,他从未有过异议,也不会往心里去。 到了要消失的时候,从今天、这一分这一秒开始回到以前。无聊透顶才是齐孝川的常态。 她喜欢等待她救助的对象。最适合她的是渴望她帮助,沉溺于她的人。这个人以前不是齐孝川,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 司机像以往一样把车停在了不远处,齐孝川差点诘难他失职,但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的大度,又将怨言咽了回去。 他下了车。 步行回去的过程中什么也没想,只顾及到隔天的工作。她是突然撞上来的。闪电般地出现,趁他失神的瞬间踉踉跄跄后退。女人笑了,那是筹备许久、大功告成后释然的笑容。他对此并不陌生,很久以前,去周翰耀成家过夜时,每当听到丈夫对他们的事业高谈论阔,她也总会露出这种表情。即便齐孝川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遗孀。 低下头,匕首还插在腰间。血汩汩地流下。 他按住伤口,另一边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如愿以偿,她总算将失去那个人的悲伤彻底报复在他身上。他从容不迫地通知急救中心地点。 物业保安正在小跑过来,司机比他更先赶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齐孝川想说什么,或许是“明天我晚点上班”,也可能是“别让股东知道”。但反正,最后他挂念的只有一件事,说的话也只有那一句。对可怜者情有独钟的骆安娣,热衷于照顾他人的骆安娣,无法对悲惨遭遇坐视不理的骆安娣。 “不要告诉骆安娣。”他想这或许并非出于自尊心,只是不愿再为新的噩梦做铺垫。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是不会放弃你的 第32章 齐孝川不是爱做梦的体质。最近频繁梦到沦为被执行人, 董事会拿公章玩击鼓传花,他的车在跨江大桥上被放气,以及不认识的男人找上门来抱着襁褓说是骆安娣的孩子。但眼下这次与以往都不同, 并非虚构,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 他放学回家忘带钥匙, 于是转而去骆家的宅邸找母亲。前厅的帮佣认识他, 因此也很快指明方向, 他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到书房,刚要敲门, 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谈话声。 骆安娣的mama骆夫人说:“别再哭了。” 很快,她又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随时来找我。千万别见外,能够被需要,我就很高兴。” 然后是齐孝川他母亲夹杂鼻音的回复:“我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那孩子极端聪明, 很有主意,我和老齐恐怕生都生不出。可是, 我也真的从未觉得自己像个母亲,孝川他太独立,太坚强了。就连小学被高年级同学扔进垃圾池, 都一个人静悄悄地回家, 洗澡换了衣服。要不是老师联络, 我和他爸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孩子, 真用得着我们这么没用的爸妈吗?” “男孩子的心思……”骆夫人又开口, 轻轻叹息,“他懂事得早,又是那种身世,大概也要强吧。等长大成人, 遇到了合心意的女孩子,总有一天会改的。” 门外,齐孝川已然了悟了母亲将他过往告知他人的现状,冷冷发笑,默默想着可惜,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了,他们对他总能做出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误判。 这并不能撼动他运筹帷幄的心态,转背就要走,却在这一刻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 “小孝该回家了。”骆安娣说,“阿姨,别再哭。会让他担心的。” 梦消散时,医疗器械的鸣叫有序跳动,雪白的天花板侵占视野,疼痛感在麻醉散去后才一泻千里。凶器刺穿了腹壁,由此可见行凶者恨他到了哪种地步。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女人被警方带走时都不收敛,凄厉地怒斥他为“狗东西”,也算与之前的噩梦相呼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