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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月才把万柳头发擦干,准备编起来盘在头顶时,李进忠就来了,恭敬地道:“万主子,皇上差奴才前来,问万主子是否已经洗漱好,皇上在等着万主子一同去用饭。”

    万柳知道若是晚去了一步,康熙肯定会一遍遍来催。她受够了牛屎粑粑头,沉吟了片刻,干脆吩咐秋月将她的头发直接挽在了脑后。

    秋月为难地道:“主子,这种发髻都是汉人妇女才会梳,若是皇上看见了生气,责罚了主子就不好了。”

    万柳笑着道:“头发还没有全干,编起来团成一团,湿气也散不出去,久了之后就容易头疼。今天就随意些,以后等头发干透了,再梳回原来的发型就是。”

    秋月一听也是,点点头道:“怪不得上了年纪的都会头疼脑热,估计都是年轻时留下的病根。奴才将主子的发髻挽松一些,也好让湿气散出来。”

    万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没有顶着一团,头变小了,脸好似也瘦长了不少。

    在她的审美中,看上去美了好几个度,就是不知道在秋月她们这些本土人眼里看起来如何了。

    她最后穿着松散的绉纱衬衣,脚上穿着屋子里穿的绣鞋,直接去了康熙的帐篷。

    康熙端坐在塌上,还穿着先前骑马的行袍,正聚精会神在写写画画。他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万柳的打扮,愣了一下。

    然后,他嘴角缓缓露出了笑容,眼里满是赞赏,对她招手道:“这样子打扮很是新奇,你肌肤白皙,眉眼长得大气,只随意装扮一下就很好看,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万柳被夸得心里快乐翻了天,她忍着笑,走到他身边任由他看。他神情疑惑,上下打量着她:“我怎么觉着你好似矮了一截,头发看起来也与先前不同了。”

    说着他站起身,拿出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确定自己没错之后,拉着万柳转了个身。

    万柳怕被他转晕了,忙说道:“回皇上,奴才坐车累了,就换上了舒适些的鞋子,没有再穿厚底鞋。”

    康熙眼睛看向她的脚,这才恍然大悟,轻笑道:“就你爱偷懒,坐在车里也会累。你饿不饿,要不要马上传膳?”

    万柳稍稍放了心,改变都是一点点来,既然康熙没有反对她这样偏汉人的穿着,以后在屋子里也这样穿。

    他看习惯了,也就渐渐接受了,再穿这样到外面去时,他也不会反对太过。

    万柳一路上果子点心没有断过,哪里会饿,说道:“奴才还不饿,皇上要是忙的话,就等一会再传膳吧。”

    康熙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说道:“那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好。”

    万柳见他又重新拿起笔写起来,不由得瞄了过去,看了一会后觉得,他真是个难以简单描述的帝王。

    这个时候,他居然在做几何题!

    这让数学学渣万柳情何以堪!

    万柳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坐在旁边等康熙做题。他放下笔说道:“我每天总要抽出一个时辰来学习,在路上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一定要抓紧时机补上。

    老师年岁已高,不知道还能教我几年,前两年老师已经写了信到法兰西,可惜路途遥远,推荐的人到大清,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

    康熙怕万柳不知道老师是谁,又解释道:“老师就是工部右侍郎南怀仁,他来自欧罗巴比利时,精通天文地理,厉害得很。

    以前他刚来大清的时候,跟着汤若望在钦天监做事,鳌拜他们心怀鬼胎,总想着打压陷害。说他们提出来的新天文历法,是疑惑人心,歪理邪说妄图造反,要把他们拉去砍头。

    后来我亲政以后,让他们亲自进行现场测验,在午门前进行日影观测,最后证实了老师他们的历法才是准确。

    世人多愚昧,什么事都推脱给上天。天灾人祸都是天子不仁,太阳被遮挡了,是天狗吃月,真是胡说八道。

    天虽然遥不可及,不管是星星月亮太阳,都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天相,拿着能望远一些的镜子都能看见。

    可惜这次没有带出来,在草原上看星星,最适合不过了,以后我再带你来看。”

    万柳勉强对他多了一丝敬意,虽然他不那么讲道理,至少他是个讲科学的皇帝。

    康熙说着说着就愈发兴奋,拉着万柳走出帐篷,朝远处指去,激情澎湃地道:“这一路走过来,我发现了一处好地方,准备把它圈起来做围猎的场所。

    以后每年秋天都来一次,从京城出发,路途也近,蒙古各部落过来也方便。

    这样一来,大清的北方安稳,就尽在掌控之中了。”

    万柳以前听说过木兰秋狝,到了这里她之后,她就说什么秋天的时候康熙为什么没有到处跑,原来木兰围场还没有开建。能见证著名围场的开始规划阶段,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荣幸。

    天空上升起了月牙儿,挂在天际像是一个笑脸。康熙觉着时辰不早,招呼万柳回了帐篷,吩咐了传膳,用完膳之后,又拉着她出去走动消食。

    外面凉风阵阵,万柳穿得薄,手臂上都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康熙见了,忙吩咐人去给她拿了外氅来,亲自帮着她穿好之后,再一起追随着弯月慢慢走动。

    “塞外晚上比京城凉爽多了,就是南苑也比不上。不过我也不大喜欢南苑,离京城有点儿远。里面的房屋也上了年头,不管奴才再仔细打理,里面总是一股子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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