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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压下纷繁复杂的情绪,微微侧过头,低低地应了声,“不用谢。” 沈君朝正想抽回被他紧紧包裹着的手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不由得笑着说了句,“侠士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 楚辞如大梦初醒般,慌乱地松开他的手。 阿福望着自家公子那被捏得通红的手,又看看眼前的这位蓝衣公子,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半句,毕竟那群山贼还被定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沈君朝道:“我们一行正要去往鄱阳县,侠士要去哪?” 楚辞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急忙道:“我也去那里。” 沈君朝闻言,莞尔笑道:“既是同路,侠士不妨同我们一起,两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楚辞唇边扬起一抹弧度,轻声应道:“好。” 沈君朝笑着点了下头,转身自己摸索着又上了马车。楚辞看着他的动作一愣,心中一紧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的轮子又重新骨碌碌地在这飘满枫叶的枫叶林间转动起来。 从现在开始,是起点。 第六十三章 我叫司南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楚辞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君朝道:“我姓沈,名君朝,不知侠士怎么称呼?” 楚辞正欲脱口而出,却忽然想起他此番下凡伴他左右,特意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暴露身份给他添麻烦,故而改了口,“司南,你唤我司南便好。” 沈君朝柔声应下,“好。” 司南看着他空洞的双眼小心翼翼道:“你的眼睛……” 沈君朝像是早就习惯了旁人问他眼睛的事,语气平淡道:“娘胎里带的眼疾,治不好的。” 司南闻言猛地攥紧了衣襟,这一世是眼睛么…… 他心疼地看着他,克制住想拥他入怀的冲动,艰难地扯开话题,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沈君朝微微低下头,温柔道:“去下聘。” 司南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瞳孔由于过度刺激而紧缩着,是他听错了吗?他鼓起勇气迟疑地问了句,“你……要成亲了?” 沈君朝眉眼弯弯,轻声道:“家里自小定下的娃娃亲,这次是先去下聘礼,成亲的日子还要另定。” 司南呼吸一滞,眼尾染着薄红,他现在只是个凡人,他不认得他,他会经历生老病死,他会娶妻生子……他死死地攥紧双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明明一切如此正常,可为什么他还是这么难过,心里堵得十分难受,最终他还是咬着牙闷声道了句,“恭喜。” 沈君朝听他语气不对,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司南别过头,“没事。” 沈君朝微微起身,摸索着正要去确认对面这个人是否真的无事,恰逢这时马车车轱辘滚过一块凸起的石头,他脚下一个不稳就往前方跌去! 司南一惊,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就将他带进怀里牢牢地护着。 鼻尖萦绕着陌生的淡淡清香时,沈君朝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从他怀里起身坐到一边,笑着道了声,“多谢。” 司南早在他起身前就松开了他,就算他再不想放手,他终归不是他的…… 马车里的气氛太过微妙,就算沈君朝看不见,也能感受到这凝固的氛围,他开口打破这沉闷的安静道:“司南兄武功高强,请问是师承何门何派?” 司南垂眸掩饰心伤,低声道:“无门无派。” 沈君朝道:“自学成才吗?司南兄果真不同凡响。”而后他又笑道:“我自幼体弱,不知日后可否向司南兄讨教几招借此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你身体不好!?”说着也没等他答话就拉过他微凉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脉搏处—— 这一诊脉却让他心中一跳,指尖都在细细地发着颤,他身体不好,很不好,比寻常人还要虚弱七八分,而且很可能只剩一年的寿命…… 沈君朝也没抽回手,笑着问他,“司南兄还懂医吗?” 司南避开他的眼睛,呼吸有些乱,压着嗓音道:“略懂。”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看诊的结果。 沈君朝坐在车窗边,有微风经过,撩起他的墨发轻扬,在柔和的日光中划出一道温柔的痕迹。他唇角微扬,细细地感受着阳光在他身上留下的温度,这是独属于人间的温度。若是可以,他想再多留些时间感受这个明媚世界的春暖花开,四季轮替,听清风细语,品人间温情。 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眸光一暗,搭在膝上的双手渐渐蜷起。 此去鄱阳县路途遥远,马车兜兜转转在天黑之前也没找到客栈住宿,一行人只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山野间过夜。 沈君朝正摸索着要从马车上下来,却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眼里划过一丝暗芒,伸手拂开旁人的手,声音浅浅的,听不出喜怒地说了句,“不用。” 司南站在他身边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下了马车,随后自有阿福牵过他的手腕带他走到篝火旁坐下取暖。 秋天的傍晚本就多了几分凉意,如今在这空旷的山野间更是冷了些。 司南在他身旁坐下,望着他被篝火映红的脸颊,看上去那么鲜活。他凝视着他的脸,从他那温驯却又刚毅的眉眼,一路往下,是挺翘的鼻梁,色泽浅淡的唇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