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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制,一损俱损。厉行也难受至极,一股腥涩涌上喉间,险些喷血,被他强咽回去。他捂着下面摇摇晃晃地站直,又倒了下去。 何须归接住他,心痛地大叫:“厉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除了蛋疼,都挺好。” 风晚山气若游丝,惨笑道:“贼和尚,你……你赢了。不过,你这样,至少折损了十年的修为。” “无所谓。”厉行淡然一笑。这一波,正好把他在鸟不拉屎星球积攒的内力吸走。这外挂虽是一次性的,但算是不亏不赚,回到从前。 “师兄——”林照冲到风晚山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用袖口擦拭他嘴角的血迹,泪水不住滴落在他脸上,“你别死,求求你千万别死……你死了我怎么活啊……” 冯姑娘也快步上前,颤抖着掏出手帕。纵然心灰意冷,终究顾念夫妻情意。碍于有女眷挡着,何须归无法再出剑,安顿好厉行后,便静立一旁死盯风晚山,随时补刀。 “别碰我,我肋骨断了,好疼。”风晚山短促地喘息,认命般慢慢合起双眼。而后又倏然睁开,眼底涌起一股血气,双手捂住胸口,痛苦不堪。他试图去抓冯姑娘的手,后者却面露惧色,摇着头避开。 林照紧紧握住他的手:“师兄,你想做什么?” “去,把我女儿抱来……让我,让我再看一眼。” “好,好,你坚持住。”林照点头如捣蒜,分开众人飞速跑远。 何须归走近横躺在地的男人,恩仇即将了断,心中却无快意。随着每一次呼吸,他的唇间喷出点点血沫,那张脸如同落入污血中的美玉。可是,他的眼睛依旧透出狠厉,竟然还不认输。 “对不起,须归,”他望着何须归,喃喃低语,“ 但我没有骗你。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从小如此,此刻亦然。对你,我没动过一次杀心。” “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何须归蹙眉问道。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咳嗽着发出一声轻笑:“我没错,只是败了,所以看上去错了。” 环伺在旁的群雄纷纷嚷道:“还等什么?大家一人一刀剁碎了他,各自带回去祭奠死者!” “且慢!”何须归横剑挡住他们,“他女儿尚幼,就让他最后看一眼。” 很快,林照怀抱女婴飞奔而至,欲送到风晚山身边。她被躁动的人群和血腥气吓得嚎啕大哭,令在场的人心底生出一丝恻然,不约而同往后退了退。 “别,别吓到她!”冯姑娘忧急地来夺孩子。 “师兄不行了,让他看看孩子!”林照嘶吼着推开她,将孩子轻轻放入风晚山臂弯。一往情深,至矣尽矣。 “师兄,我把她抱来了,你看看她……” 有人恶狠狠地吼道:“风晚山,就让你跟女儿做个诀别,然后就送你上路!” 女婴红扑扑的小脸蛋贴在血衣上,二者颜色相近,然而一个鲜活待绽,一个枯木朽株。舐犊情深过后,便是白刃相加。 何须归退了一步,微微侧目,不忍去看。 风晚山的神色愈发苦楚,竭力撑起身子,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低声叹道:“你可真像我,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声甫歇,他眼中的怜爱倏然被阴冷狠绝取代,眼睑颤抖着,猛地探出右手,按在她头顶死xue! 他竟要弑女! 何须归蓦地懂了,他此刻的痛苦,是源于禁术所致的真气沸腾。他需要女子来自救,而眼下能任他摆布的,唯有这个女婴!他并非想和孩子诀别,而是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 冷情狠毒至此,令人发指。 “住手!”何须归当即出手,不过林照比他更快,已经夺下孩子,牢牢护在怀里。 “不能啊,师兄!你、你……真的是个疯子……”林照惊恐万状,泪水夺眶而出。 风晚山伏在地上,颈部青筋暴起,拼命伸长手臂:“那是我的孩子!给我,我还有机会!” “畜生——你要杀我女儿——你去死吧——”冯姑娘哭叫着拔下发簪,扑在他身上疯狂戳刺。 林照挡住她,把孩子推到她怀里,让她躲远些,又转过身护住风晚山。而后,他竟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惊诧万分的举动! 只见他陡然将风晚山按倒,双手扼住对方的咽喉,猛地收紧力道,同时泣不成声。 “你——”风晚山骤然瞪大双眼,无力地挣扎扭动,发出微弱的哀鸣。 他困惑、不解、难以置信,眼神绝望至极。这个爱他如命,从不违拗,方才还痛哭流涕为他求情,梦想和他一起避世而居的男人,正在亲手扼杀他。那对能言善辩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师兄……我们来世再见。这辈子,你就走到这里吧……下辈子,别再成为这样的人了……” 林照的双目因哀恸几欲泣血。比起一瞬间的刀砍剑挑,扼杀则显得漫长许多。这个过程,是一点点压榨收手的余地,随时都能停下,刹那即可反悔。然而,他十指死死收紧,毫不犹疑,直到扼碎风晚山的喉骨。 那对宝石般的眸子熄灭了,像邪恶的星辰消逝陨落,瞳孔渐渐放大。风晚山不再挣扎,斜望着天边,双手依旧搭在林照手上。 也许,他曾为自己设想过诸多结局,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死在最爱他的男人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