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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灵只觉得一股浓烈的厌恶之情从心里生出来,随着血流流向身体的每一片肌肤,她想打开身边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的手,然后狠狠痛骂他一场,这个想法在她心里憋了整整两辈子! 可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如今还不是时候。 吕让抱着闻灵大摇大摆地出门,将她放上马车,又派两名婢女进车厢‘照顾’她,自己蹬上马鞍,在近百名豪奴健仆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东市进发。 路上,闻灵想掀开车帘透透气,被随行的婢女阻止:“娘子,外头冷,您身子弱,别让寒气伤着了您。” 闻灵的手一顿,手指忍不住按在车窗上,指尖泛白。 看来就算出来了,吕让也不允许她有任何与旁人接触的可能。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道:“知道了。” 不了片刻,马车拐弯,车帘掀起一条小缝,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映入眼帘,闻灵在那两名婢女注意到之前,率先将视线收了回来。 马......铭? 那个曾经想要杀自己向吕让邀功的家将?华宣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若是的话,他要那份长安城的布防图做什么?莫非...... 闻灵忽然想到什么,心头一震,与此同时,马车外响起一阵响声,随后吕让的面孔便出现在视线里。 闻灵稳住心神,不叫自己的心思显露在脸上,冲面前的男人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吕让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片刻,未几,向她伸出手来:“到了。” 虽然时辰还没到,但东市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群,而望月楼因为是御用之所,所以楼前站了近百名皇家禁军维持秩序,将围观的百姓挡在楼外。 当吕让抱着闻灵出来的那一刹那,人群中发生了不小的sao动,一半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另一半则是被吕让抱她这个动作惊的。 堂堂国家一品大员,连圣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吕将军,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更何况,这些年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如今见着他们一行人所穿所戴如此奢华,心底里自然生出不少怨气来。 吕让和闻灵没进楼之前他们不敢吭声,待他们进了楼,不见了身影,有几个胆大的便高声议论起来: “那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啊是有九条命的狐狸精,丢了一条命,还有八条呢。” “吕将军就算了,她也能穿得那么好,被人当成娘娘一样伺候,果然美色能换来一切啊,哪像咱们?吃糠咽菜,朝廷完全不管的。” “哎......红颜祸水呀......” 望月楼早来了许多官眷,有几个在栏杆上听到几句,纷纷捂嘴轻笑,暗自嘲笑闻灵果然上不得台面,就算吕将军给她那么大的抬举,仍旧不招人待见。 几人正笑着,看见吕让带着闻灵过来,纷纷禁了声,恭恭敬敬行礼。 闻灵被放在早摆放好的座椅上,面色如常,好似并没听见她们的嘲弄,微微颔首。 见她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女眷们也不好在说什么,有两个八面玲珑的出来解围,气氛倒也融洽。 不多功夫,皇帝与几位妃子的仪仗过来,吕让嘱咐了两句便下楼去接。 他方一走,一位女眷便道:“吕将军当真宠着娘子,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不放心,真叫人羡慕,不过......” 她扫了一眼闻灵的腿道:“一会儿圣人过来,娘子一直坐着总不合适吧?” 闻灵并不打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耍嘴皮子,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恰巧瞧见不远处一角有两个叶家婢女打扮的人在说话,略一思索,对身后人道:“抬我到偏殿去。” 之后吩咐他们再去给自己倒茶,如此一来,她身边很快空无一人。 隔着一道墙,那两个婢女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jiejie,你说大人的身子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要撑,有圣人在,大人说什么也不能殿前失仪,过了上元节,国公的丧礼就得准备起来,小娘子走后大人的身子就不好了,如今还要cao劳这些事情,可真是......” “娘子?”闻灵眼前出现一盏茶杯,她愣愣地望过去,只见是方才打发去给自己倒茶的婢女。 外间人声鼎沸,山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闻灵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神色呆愣,脑海中只有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 他们说......谁死了?不,一定不是叶荣舟,他前世活得好好的,不可能是他,一定不是...... 她不能中了吕让的圈套,她要镇定,不能慌乱。 可是即便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假的,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涌现一股酸涩,这股酸涩来势汹汹,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她暗暗心惊,在什么时候,他在她心中已经如此重要? 她不敢叫人看出异常,接了茶盏放在一边,跟着人群跪下,山呼万岁。 吕让跟着圣人过来,招呼婢女将她搀到身边,拉着她的手问:“怎么手这样凉?” 他的目光仿佛一片幽静的湖水,深不见底,叫人看不分明。 闻灵攥紧手心:“冬日严寒,没什么的。” 吕让看她一眼,笑起来:“看半个时辰咱们便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