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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不好这样讲,”太医署一位老大人语重心长道,“心意难得,却也要分清对象,羊rou本就昂贵,若再因此吃出病来,又是一笔开销,岂非得不偿失?”

    大师傅无奈道:“老大人,恁就行行好,不敢吃不吃不就完了么?何苦来哉,小人也只是个放饭的。”

    谁知那老太医又摇头晃脑道:“虽大热,但这羊羔rou确实肥美,少不得今儿多喝些竹莲双叶茶罢了。”

    太医署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

    就你们事多!

    原本还想跟洪文一桌吃饭的姜大人立刻溜了。

    太医署的唠叨果真名不虚传。

    一听有肥羊rou,洪文立刻跑去打饭,果然见头一道就是雪白诱人的乳炊羊,旁边另有一大盘子翠绿芫荽和芝麻胡饼供大家配着吃。

    这乳炊羊乃是先将大块带骨羊rou煮到稀烂,rou熟脱骨后捞出放凉,剩下的骨头继续小火慢炖,直到原本透明的汤汁变成雪一样的浓白色,因颜色和粘稠度都极似牛羊乳,故名乳炊羊。

    吃的时候要一碗雪白浓汤,再大刀切些熟羊rou排进去,撒一把芫荽,若再喜欢的,还可以用芝麻胡饼站着吃,别提多香了。

    饭堂大师傅对这位捞汤底的太医署小大人印象极其深刻,见他眼冒绿光,不由警惕道:“今儿汤里可没rou啊。”

    汤是汤,rou是rou,由不得您打捞!

    洪文委屈道:“我是那样的人嘛?劳烦捡肥大的挑几块给我切了。”

    大师傅:“……你们太医署的人不都怕上火么?”

    洪文拍胸脯,“我年轻底子好,不怕!”

    不还有清热败火的茶么,多喝些就是了。

    坐下之后,何元桥看着他满满当当的饭盒就笑,“方才我们还担心你怎么一去不回,如今看胃口犹在,想必是无碍的。”

    洪文不好意思地笑笑,“几位皇子和公主都在,太后她老人家又问了些话,陪着耍了一回,这才耽搁了。对了,皇后娘娘赏的桃儿你们怎么不吃?才刚我尝了个,可甜啦。”

    何元桥失笑,“你这个正主不回来,我们怎么好下嘴。如今你小子越发出息了,说不得要你洗了送到手里来,这才好沾沾喜气。”

    洪文吃得腮帮子鼓鼓,闻言点头,“这个容易。”

    用滑嫩如膏的羊rou塞了个肚儿圆之后,洪文又去给姜大人把脉。

    姜大人十分担心,“我是不是也是什么气血虚,要不要买些补品吃吃?”

    “你可别!”洪文赶紧制止,又换另一只手,“补品虽算不得正经药,但也不是乱吃的。或是寒热温凉不对,或是食性相冲,没病反倒吃出病来。”

    姜大人哦了声,还是不甘心,“前儿有朋友给了我两条海参……”

    洪文都快被他气笑了,“你快歇歇吧!压根儿什么都不缺!”

    姜大人一愣,“那我怎么经常觉得疲惫,睡一觉反而更累,跟歇不过来似的。还掉那么多头发。”

    “张嘴,”洪文示意他往向阳处张嘴,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脉数而促,面上微微泛红,口舌内有疮,是不是总觉得口渴,偏喝多少茶水都不管用?”

    姜大人猛点头,“可不是么,都快把自己灌个水饱了,可还是渴的跟什么似的。”

    “尿怎么样?经常腹泻吧?”洪文翻出纸笔,准备写方子。

    “正是!”说到这份儿上,姜大人是真相信眼前这位小大夫有真本事了,自己所有的毛病全中呀,“喝的水多,尿反而不顺畅,也时常腹泻,还以为是夜里睡觉没盖肚子着凉了呢。”

    因为都是常见的小毛病,还以为是夏日暑热的缘故,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经常烦躁,觉得热,”洪文刷刷写了几笔,“你没什么大毛病,非但不虚,反而是因为烦闷太过而导致五脏六腑里生出一股热毒来。这热毒在你体内乱窜,令阴阳失衡,可不就是把水都烧干了?津液不畅,难以抵达,人自然滋润不过来,所以时常倦怠疲惫,头发也不受滋养,自然脱落。”

    姜大人目瞪口呆,“我没病?”

    咋可能嘛!

    “如今也算被你自己熬出病来了,”洪文无奈道,“归根究底,不过是你自己烦闷太过、思虑太多。吃几剂导赤散就行。”

    这个方子清热利水、滋阴泄火,最后可以把热毒从尿中导出,病自然就好了。

    姜大人晕晕乎乎接了方子一看,见上面是“生地黄、木通和生甘草梢”等几样,又有竹叶做药引,便又虚心求教,“以前看别人的药方都是十多味的,怎么这个这么少?”

    “你也说是别人的药方,”洪文不觉好笑,“那人家不掉头发呢!”

    姜大人:“……”

    洪文拍拍他的肩膀,“说白了,你这个就是心病引起的,素日别想太多,反倒把自己急坏了。日常可以多用点鸭rou、莲子等清凉的,金银花泡水也好,只是每天只许一小撮,多了反而伤身。”

    姜大人闷闷点头,坐在原地也不动。

    过了会儿,大约实在憋不住,又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道:“哪里能不愁么!”

    他想把儿子送到太学去读书,奈何自己如今才是正六品,刚好卡在太学“非五品官员子嗣不得入”的门槛上。

    官员五品和六品之间虽然只隔了两级一品,升迁之难更甚天堑,给他愁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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