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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走后,女皇端起药钵,将里面的东西连血带rou地全部扣进了鱼缸里。红色的血液在缸中散开,龙鱼rou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其实女皇刚刚确实是在自言自语,自那日龙鱼突然现身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在龙鱼的点拨下,现在女皇已经彻底认清了钟毓这个人,也知道他瞒着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说来钟毓是有些可笑,想到他居然不惜舍弃不老不死之身也要单方面破除血誓,女皇便忍不住笑出声。 钟毓到死都不过是皇家的一件工具,不过是活得长了些,就妄想当个人了。 做人又有什么好的,朝生暮死,庸庸碌碌,饱受七情六欲之苦。 她只想要永不落幕的太阳,与无穷无尽的江山。 * * 如迟也所预料的一般,那日朝会过后,容铮与叶钊灵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局。 前一个夜里还相拥而眠的两个人,第二天便心照不宣地退回陌路。叶钊灵身边的守备日渐森严,容铮也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再见面,连公务活动都要分开出席。 这一点小小的改变民众都看在眼里,很快坊间就有传闻说太子与靖南侯的婚姻出现了问题。 叶钊灵虽已被证实不是钟毓,但他身上的种种嫌疑并未洗清。容铮会做此反应是叶钊灵意料中的事。他们二人之间不过是纯粹的利益关系,退回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最为稳妥。 所以叶钊灵的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平白多了几个难以入眠的夜。 盛夏的夜晚燥热不堪,叶钊灵关掉了房间里中央空调,大剌剌地敞着窗。结束今天所有的工作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他进浴室洗了个凉水澡后,彻底冲掉了仅有的一点睡意。 又是个失眠的晚上,叶钊灵早就习以为常。横竖睡不着觉,他将头发吹了个半干,起身出门散步。 走出房间的时候,叶钊灵看了眼对面的房门。对面今天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看来容铮今晚又是彻夜不归。 这座皇宫确实是本朝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对于生活在这里面的人来说,看久了也就那个样。不过这遍布在皇宫四处的大小园林倒是有点意思,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景致。 夏夜的园子里格外热闹,花香绵延,蝉鸣蛙声连成一片。从寝殿的后门出来再走上十数米,就能看到一棵很高的枫杨树。一开始不知是谁起的头,将一条写着心愿的红绸挂在了树上,后来东宫的女官们都流行在这棵树下祈愿。 数不清的丝带将这棵原本就过分繁盛的树挂得满满当当,远远望去像一片燃烧着的红云。树上挂的也不全都是什么正经愿望,叶钊灵偶然间看过几个,各个都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叶钊灵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遇见容铮,他前脚刚转过一个花架,就看见容铮一个人在树下的石桌旁坐着。石桌上摆着一方棋盘,树下亮着一盏灯,几只蛾子围着灯火来回转悠,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叶钊灵的脚下自然而然地转了个方向,无声无息地掉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但容铮还是早早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不远处抖动的花枝,问道:“叶钊灵?” “是我。”叶钊灵停下脚步,从开满了茉莉的小径中走出来:“打扰到你了?” 容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没有。”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怪异。 “听说你明天要出访H城。”叶钊灵不再往前,他站在原地和容铮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了几句场面话:“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容铮将视线从叶钊灵的脸上移开,再度执起棋子,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容铮的这一表现无异于是下了逐客令,叶钊灵自然不会再往他的跟前凑。 “那我走了。”叶钊灵最后说道。 直到叶钊灵的身影彻底消失,容铮才放松了石桌底下攥紧的手。当他看着叶钊灵转身离开时,第一反应是起身将人追回来,再说两句玩笑话,直到稀里糊涂地翻过这一页。 但他忍住了。 叶钊灵身上疑点重重,不可轻忽,甚至是人是鬼都说不清楚。虽然那天自己亲眼见到了钟毓面具下的那张脸,但以钟毓的手段来说,眼见未必为真。 但凡容铮现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就该立刻将叶钊灵全完控制起来严加审问,一定可以问出有用的情报。 但他舍不得。 容铮不忍心以这种方式在他们之间画下句点,又做不到心无芥蒂地面对这个人,更不想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虚与委蛇。 那就索性避而不见,对谁都好,把这个忘了长心肝的东西放进心里,确实是自己的错。 容铮与叶钊灵不约而同地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谁先打破这个不尴不尬的局面,将二人的关系彻底推向结束。 明天容铮就要离城,叶钊灵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他和容铮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处理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叶钊灵不知道的是,坐在这棵枫杨树下往南方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树灌木,正好可以看见他房间的那扇窗户。 这天晚上容铮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就一个人坐在这棵枫杨树下,看着叶钊灵房间里的灯亮了一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