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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见对方一脸严肃,连忙咽下口中的馒头:“自然是不信啊。要知道这些听起来十足过瘾的传言,多半是好事之人闲来无事胡言乱语。都是傻子乱嚼的舌根,谁信谁也是傻子。” 李攸宁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意外:“你倒是难得的通透。” 绿竹吐了吐舌头。 心想着他们说些什么仙门宗师的传闻轶事与自己何干?可看你这隐忍消沉的模样,自己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你对他们口中所言十分不满了。 李攸宁见她模样俏皮的朝着自己直眨眼睛,较之一月之前初遇时,心胸似乎开阔了不少。许是因为跟着自己衣食有了着落的缘故,少女的心性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李攸宁莞尔一笑,动手将桌上的一碟卤牛rou尽数夹在馒头里,又递给对方。 “快都吃了,你还在长身体呢。” 绿竹见对方将所有食物让给自己,心中一暖:“阿姐,你都不吃一点吗?” 李攸宁淡淡道:“我根本不会饿,也没有必要吃。” 是的,不是不想。只是没有必要。 绿竹抿了抿唇,接过馒头后埋头默默吃了起来。只是不知怎的,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却又不愿对方发觉,只能将头埋的更低。 李攸宁和绿竹并没有在酒肆中耽误多长时间,出门的时候骤然发现天地间飘起了鹅毛大雪。 街市上响起孩童的欢笑声响,绿竹却是皱了皱眉。 李攸宁看着她,淡淡问了一句:“你不喜欢?” 绿竹撇了撇嘴:“谁要喜欢这些啊,下得时候还不觉得。过两天融化的时候到处都湿答答的,还冷得要命。” 李攸宁心中了然,对于绿竹而言,雪天并非是玩闹的时候,反而让她生存的更加艰难。 不喜,倒也是合情合理。 绿竹看向她也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姐,那你呢?” 李攸宁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我吗…… 修道之人心性远比常人坚定,早年诸多游历,于这世间的山川风貌,四时之景早就看过许多遍。 下雪而已,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李攸宁轻轻一笑,思绪却不由自主回到多年之前。 那时她才刚刚开始为曲云清凝魂炼体。而对方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具能够听从简单指令的行尸走rou。 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李攸宁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却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出门看一看雪景。 曲云清如同提线木偶,单手支这一柄青竹骨的烟青色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攸宁的身边。 那伞太小,根本遮不住两个人。曲云清也就像个木头似的将一柄伞随意举在两人中间,将两人的身体几乎全部都暴露在外。 李攸宁回头看他,只见对方半睁半阖着一双眼睛,空茫宁静,与过去相比少了几分刻板和威严,虽然看上去有些傻气,却多了些许柔和的味道。 落在李攸宁的身上的雪花瞬间融化,而落在曲云清身上的却层层叠叠相互堆积。转眼间他的眉毛上已经覆上一层薄霜。 李攸宁眼中看着他,心中也想着他,情丝疯长。下意识的伸出手为他拂去粘在头发和眉毛上的雪花。 她的手掌掠过曲云清的面颊,触手冰凉,几乎和天地间一个温度。 “师傅……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心头一痛,忍不住将对方整个人抱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怀中冰雪般的人儿融化。 可无论她抱了多久,对方仍旧是冷冰冰的。 李攸宁抬起头,双手捧住曲云清的面颊。双眼波光如一汪幽潭静谧而深情。 她心中百感交集,终究是忍不住了,下一刻猝不及防吻上曲云清毫无温度的薄唇。 哪怕只是一触即分,她却是如遭雷击。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亲近他。也是第一次明白自己心中早就呼之欲出的无边妄念。 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怎么能这么做! 李攸宁脸上的神情矛盾而纠结。 暗自平复了好一阵子,才敢重新抬头去看对方空茫平静对方才那一切一无所知的脸。 曲云清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而李攸宁的脸却已经红透了,以至于呼吸都无法平稳。 “师傅,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虽然又呆又傻,可至少从不板着脸。”平复心情后,李攸宁倏然一笑。与天地间飘飞的鹅毛大雪两相映照,显得既落寞又仿佛轻松了许多。 或许是方才那一记没有回应的吻鼓励了她。李攸宁干脆拉住对方的手臂环住自己,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的心口。 “师傅,如果你将来好了,也能像现在这般温柔吗?” 说完她暗自苦笑一下,喃喃自语道:“我在想些什么,你到时候什么也不会知道,什么也不会记得。既然如此,就容徒儿任性一番吧。” 那是她第一次亲吻曲云清。 那种亲手将心中神坛上高不可攀的师傅拉至怀中肆意亲近的感觉,禁忌又刺激,让她欲罢不能。 那从未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思,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或许那独力支撑的二十年,在李攸宁的心里是最为痛苦,却也是最为满足的一段时光。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梦境,点点滴滴都让她难以忘怀,如今却遥远的恍如隔世。 “阿姐,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