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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承影当前,神莺阁的阁主也没有害怕过,可百里棋被承影击伤的那一刻,她却慌了。

    整个天空都在燃烧,姜诺衣跟着百里棋从天空中坠落,把对方抱入怀中。

    “弟弟……”姜诺衣半跪在地。

    “是我欠你的。”百里棋嘴角溢出鲜血,断断续续地说,“当初中蛊的是我们两人,梦蝶蛊无人能够生还,凝风楼的丹药,我不该求父亲给了我,放弃了你……那时你能活下来,我很高兴……”

    “你从来就没欠过我。”姜诺衣咬牙道,“冥灵救了我,但我也付出了代价,临安梦蝶因我而起,你本无须为我遮掩,想方设法把这些揽到自己的身上。你也没必要,代我去死,我是记恨父亲把生的机会给了你,可我恨的从来都不是你,我恨的,是渡雪山庄啊。”

    百里棋却已听不到了。

    “凝风楼的仙药。”纪飞雨若有所思,“当年中蛊的众人,涌入江夏城,一来是因为听说了凝风楼下蛊的谣言,另一部分原因是传说凝风楼藏着能治愈任何病痛的仙药。”

    他只当那是传说,却没想过凝风楼真的存在仙药。

    那仙药的传说,他们在南渊学宫修行时,都听先生讲过。

    上古时期四界混战,真仙旁观人族的苦难,而先圣从真仙那里盗来两颗仙药,仙药能提升修为,也能治愈所有病痛,先圣吞下丹药,修为大涨,成功将四界分离,从此这片大地上只剩人族和妖族。

    相传那盗走仙药的先圣,就是凝风楼的先人。

    当年读书的时候,他们都只把这传说当故事听,从来没有想过,在凝风楼里,真的存在着什么能治愈一切病痛的仙药,那仙族和魔族,在四界分离以前,想必也真实地存在过。

    苏以彤提着灯笼,从燃烧着烈火的蝶群中走出,灯笼上的银铃铛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地摇晃着。

    灯笼沁出水雾,慢慢自行卷上百里棋的身体,百里棋魂魄深处的记忆被唤出,重现了凝风楼的当年事。

    十八年前的江夏城中,一片狼藉,中蛊的人纷纷涌入江夏,露宿街头,日夜围着凝风楼的宅邸不眠不休,城中中蛊的人越来越多,恐慌逐渐笼罩着这座城市。

    凝风楼内,十九堂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叹息,他的两个孩子,都在这场混乱中,中了梦蝶蛊。

    梦迪蛊无解,而凝风楼上古流传下来的仙药只有一颗,两个平日里视若明珠的孩子,他只能救一个。

    “爹爹,救我吧。”少年穿着玄青色的衣衫,衣襟上绣着凝风楼的风舒云卷纹,他的半张脸上,透着森森的白骨,“救我,我害怕。”

    十九堂主犹豫了很久,起身按下机关,进入密道之中,良久,才捧着一个盒子从密道中出来。

    房间门外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穿着凝风楼衣服的少女,少女满脸都是泪,她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看了看屋内,转身向夜色中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即便是年少无知,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

    百里棋想活,他的jiejie百里依依也一样。

    从凝风楼入局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只能活一人。

    水雾再起,众人看见,冥灵从乱葬岗将濒死的百里依依救起,从此世间再无凝风楼百里家,再无百里依依。十多年后,在当年江夏城的烈火中侥幸存活的姜诺衣成为了神莺阁的阁主,与渡雪山庄的杨霁明关系甚密。

    当年的愧疚让百里棋无法从过去走出,当姜诺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再次把消失了十多年的梦蝶蛊种在无辜者的身上,百里棋试图劝阻jiejie,却被姜诺衣让人无情丢在了杜康城外。

    那时他神志不清,被鹿山的长老捡回,收留过一段时日。

    此后,百里棋留在临安,斩断众人的线索,试图把事情的根源往自己的身上引,他天真地以为把梦蝶蛊揽到自己的身上,就能保护好自己的jiejie。

    这大概也是他为了弥补年少时的过错而采取的方式,只是此时的姜诺衣报仇心切,并不领情。

    俞音和北逍也没如他所愿,掉进临安城的圈套。

    杨霁明恨凤凰,也恨凝风楼百里家,当年他和人皇沈云央,怀着不同的目的,间接地促成了凝风楼的灭门,姜诺衣就要用同样的方式,置渡雪山庄于死地。

    苏以彤提着自己的凝魂灯,灯光照进迷雾中,这片水雾,寻着百里棋的记忆,追溯了一部分姜诺衣的往事。

    姜诺衣此时因为弟弟的死讯,心神不稳,也不小心被苏以彤捕捉了一部分记忆。

    苏以彤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彻底变了。

    凝魂灯被苏以彤提在手中,银铃声响起,周围的水雾散尽,金簪出现在苏以彤的手中,金簪尖端变长,苏以彤脚尖点地,轻飘飘地跃起,金簪向姜诺衣的心口刺去。

    “怎么回事?”纪飞雨问,苏以彤为什么突然对姜诺衣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姜诺衣感受到危险,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泪水,她还是扔下了百里棋的身体,向后躲开苏以彤的一击。

    她还在等着什么,苏以彤很清楚,他不能让姜诺衣再活下来,可姜诺衣太执着,身受重伤,还挣扎着躲开他手里的金簪。

    刚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杨修逸,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在他的眼中,苏以彤从来就没有戾气这么深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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