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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裹着白狐皮披风站在夏枫身边,除了开始跟赵王搭了几句话,再不开口,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陆农卓不愧是老兵油子,很快接受了眼前局势,跟萧敬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虚伪得仿佛多年旧友。 无论他们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至少面上半分看不出来。 这二人,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一块凑到夏枫面前,她谁也不想搭理。 偏偏她手握西北兵权,谁想当这皇帝,都要看看西北军的眼色,自从进了城,耳边一刻没消停过。 夏枫一边应付萧敬一边暗中观察萧明忱,看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心下担忧不已。 大庆帝都盛京城繁华数百年,多少帝王将相在此建功立业,多少风流才子曾经流连忘返。 青州军破开城门,王氏一族泼天权势轰然倒塌,百年世家贵族化作一纸空谈。 昨日,赵王萧敬与城中细作里应外合攻破城门,旧王公贵族们逃的逃,散的散。王茂不知所踪,京中部分禁军负隅顽抗,被屠杀殆尽。 夏枫驭马走在前方,到处都是无人收殓的尸体,入目满是疮痍。她上次来盛京明明才不过半年,一切已天翻地覆。 “王茂个老贼极有可能躲进宫了,王氏族人留着也无用,远不如杀了泄愤。本王已经派兵将皇城团团围困,看他们能往哪里逃。” 萧敬看向宫城方向,到处都是青州军的身影,得意道:“大帅可有高见?” “安山紧挨着京畿,地势易守难攻,乃是太祖时猎宫所在,如果我是王茂,昨夜看盛京危在旦夕,定然会趁乱退守安山,以图东山再起。” 夏枫不以为意:“大庆尚未亡国,陛下仍是天下之主,王爷围困宫城,未免失了人臣本分?” “大帅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遵守人臣本分,边境守将无诏入京。岂不是大罪?” 萧敬像是没听出她的讽刺,自信满满:“昨夜青州大军围攻盛京,王茂怎么可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王茂是跑到了安山还是缩进了皇城,进宫看看不就知道了。”陆农卓道,“正好进宫给陛下请安,到时还不是一问便知。” “唉,陛下受jian人挟持,皇城久攻不下啊。昨夜城破之后,大批王氏爪牙退进了皇城,本王就不信了,重兵强攻之下,他们能缩一辈子?” 萧敬说完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只是苦了陛下和诸位娘娘,怕是……怕是已惨遭贼人毒手。” 虚伪如陆农卓也一时没接上他这不要脸的话。 王茂八成是跑了,宫里怎么可能还留有大批王氏爪牙。这种时候,退守皇城的都是心里还剩下几分忠义的大庆臣子。他们尽忠职守,做大庆最后的守城人,倒成了这卖国贼口中的贼人。 夏枫听了这话立即转头去看马车里的萧明忱,只见他神色平静,倒是看不出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宁王殿下的预料之中。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这样躲在暗处,看着亲生兄长一步步进入坟墓。 夏枫忽然觉得心痛,不为摇摇欲坠的旧江山,也不为满城的无主尸骨,只为当年那个金尊玉贵的小皇子。 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入夜,宫城依旧在负隅顽抗,不大皇城里像是塞了无穷无尽的战士。主将死了,副将立刻顶上。 拿惯了笔杆子的文臣站上宫墙,破口大骂,被人一剑毙命,话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刀枪流矢,四处起火。大庆延续了百年的根基,在黑夜中为君主燃起它最后的火光。 夏国公府中,夏枫盯着萧明忱喝了药,吃了饭,一刻不肯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一不留神,这个人就会消失。 “阿枫,我没事,真的。”萧明忱揽住她,柔声道,“过了今夜,明天有更难走的路在等着,早些睡吧。” “你想进宫吗?”夏枫忽然道,“进宫去见陛下。” 第30章 咱们回家吧。 “进宫, 现在?”萧明忱惊讶。 “嗯,咱们现在进宫。我将你从京城带走的时候,曾许诺陛下将来为他清君侧。”夏枫摸上他没什么温度的脸颊, “可惜……造化弄人。当时,陛下只说让你以后好好活着。” “皇兄他, 会想看到我吗?”萧明忱垂下眼帘,神色郁郁, “我总是害怕, 怕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你救不了陛下,谁也救不了他,”夏枫抬头正视他,“他不仅是你兄长, 还是大庆皇帝,他的命运与大庆国祚连在一起。国运衰弱,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萧明忱似是被她的话打动, 犹豫良久道:“好。” 二人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 趁着夜黑混乱,从容地躲过打得不可开交的各路兵马,摸进皇宫内院。 夏枫进城前曾向赵王许诺, 不插手盛京任何一方势力角逐。 千珊只从西北带了五千骑兵, 还留了三千在寿州。白日城门口的八千将士, 是借了赵王六千人马充数,堵在城门,为了让陆农卓心里有个忌惮。 她看着萧敬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胃疼,因此,进了城寒暄没两句就直接带着宁王回府, 关起门,全不管外面是不是打翻了天。 夏枫白日里一直躲在府里守着宁王嘘寒问暖,连千珊汇报的外界消息都没兴趣听。如今进了宫,着实被惊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