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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深知自己女儿本性,也信得过宁王殿下为人,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二人之间的计划,却依旧觉得烦躁。 他老人家日日斗鸡遛狗,饮酒寻欢,每天烂醉的时候追忆老朋友,醒来继续找乐子,其余琐事一概不管。 但自从去年夏枫入京救回了个宁王殿下,夏毅的好日子直接终结了。 宁王殿下不愧是深孚众望,走到哪里那里不安宁,有他的地方就有乱子。如今这人竟然一心勾搭自己女儿,夏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这事坚决不成。 他年纪大了,权柄都交给女儿,深知自己一把老骨头已经没什么用,管多了还会给夏枫添乱。但事情一个劲的找他,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萧明忱看着夏国公不达眼底的笑意,直觉寒气从脚底一阵阵升起,面上愈发真诚:“晚辈最近在军中帮阿枫处理些琐事,没想到竟烦扰了您,真是罪过。” “无碍,臣闲来无事,打发个把人而已。西北吏治混乱,估计不好处理,辛苦殿下了。”夏毅抖了抖胡子,仔细打量他,从头发丝到鞋底板,一处不放过,心下暗道可惜。 宁王殿下的长相性情简直是上门女婿的绝佳人选,这样的人却要肩负江山,着实可惜。 “晚辈听说您近来对佳酿多有研究,给您带了两坛青州的秋露白,方才交给管家了。”萧明忱轻笑,“秋露白比不上西北酒烈,以其至纯、味甘闻名于世,望您不要嫌弃。” 夏毅一听好酒,暂时把上门女婿一事抛到了一边去,兴奋地拉起他:“怎么会,怎么会?殿下,这会儿还不到用膳时辰,臣这几日对黑白棋局多有感悟,陪我对着两局如何?这就让人温酒。” 萧明忱头一次听到有人下棋要配酒,忍着没露出半分惊讶,拱手道:“好,难得您有兴致。” 夏枫确定了两个人见面后和平相处,老爹没骂人没拿刀,宁王殿下言笑晏晏游刃有余。便不再搭理他们,径直去后院找魏姨娘。 千珊说她是个可怜人,这话确实没错。 魏姨娘年轻时被贪慕虚荣的父母送进国公府,她的长姐没空搭理她,夫君不待见她。好不容易熬到长姐去了,以为终于迎来出头之日,结果让娘家人一场幺蛾子直接闹黄了。 国公夫人逝世后,夏枫直接跟着老国公去了北线大营。她自幼与普通孩子不同,几乎不需要人照顾,反而觉得丫鬟嬷嬷烦得很。 夏枫除了逢年过节不回府,偶尔回来了也不喜欢后宅,因而她与这位魏姨娘几乎没有来往。 魏姨娘的院子朴实无华,颇有些冷冷清清的意味,跟府里那些个张牙舞爪的莺莺燕燕有天壤之别。 夏枫走到正房前便站住脚步,等待下人通报。一个府邸里生活十几年,这竟然是她第一次进魏姨娘的院子。 “大小姐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知会一声,我也好出来迎迎你。”魏姨娘身着淡赭色宽袖对襟襦衣,外罩了件更加宽大的褙子,显得她体态消瘦,面相枯黄。 她甫一见到夏枫,萎靡不振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关切地上前拉住她双手:“快进来,虽说开春了,天儿还是冷得很,少站外边吹风。” “姨娘脸色不好,可是病了?”夏枫不准痕迹地避开这份热切的关心,随她进了暖阁。 她跟魏姨娘一年半载见不着一次面,实在说不上熟悉,很不适应她这份自然而然的关怀。 “怀远春寒,每年总要病一场,不碍事的。”魏姨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舍得挪开半分目光。 她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在内宅磋磨多年,硬生生从一个闺阁少女变得老态尽显。 夏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与这魏姨娘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可以聊。 幸好魏姨娘看出了她的尴尬,让人上了几份点心,先招呼她吃东西,随口道:“我最近听到外面的传言,你可是真看好了那位殿下?” “没错,他父母双亡,无处可去,婚事便在怀远办了吧。到时候还要麻烦姨娘帮忙cao持。”夏枫被点心甜得喉头黏腻,只得喝杯茶压下去:“我爹年纪大了里外不管,这些年,麻烦您了。” “我该做的,分内之事。”魏姨娘生了一副苦命相,即使笑起来也带几分凉薄,格外显年纪。 她目光悠远,仿佛透过眼前的夏枫看到了二十年前:“你长得越来越象你娘了,我近来总是梦到她。” “娘若是还在,必然也希望姨娘您安康喜乐。”夏枫越坐越不自在,干脆直奔主题:“您近来见过大舅舅吗?” “上个月你外祖母大寿时见过一面,没说几句话,”魏姨娘道,“我与你舅舅们向来不亲厚的,怎么了?” “三年前,大表哥当街闹出人命,打死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家人告到怀远府,知府判他偿命。大舅母求到我面前。” 夏枫说到这里,轻轻嗤笑一声:“我直接派人去府衙监刑,送了他一程。自此以后,外祖一家大概是觉得我无情,逢年过节的问候都省了。” “内外有分,人心皆有偏颇,这也没办法。”魏姨娘安慰一句,问:“你可是有什么安排,需要用到魏家?” “倒不是什么安排,”夏枫道,“您明日随便找个由头,去趟魏家,带着我一起,但事先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也去。” “行,我也许久没见你外祖母了,该去看看她老人家。正好前些日子得了根老山参,给她送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