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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忱道:“元康年间兴办学馆的作用已经显现出来了,寒门庶族,贫苦百姓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如今世家十不存一,时机已到。” “你们扯得够远。”夏枫撇撇嘴,起身给他盛汤,“下午关二送来的是什么?我瞧着你眉头皱了好久。” 萧明忱没回答,反而有些感叹:“范先生有安天下之才,却一直随军做杂事,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不姓王不姓赵,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盛京有他的位子?”夏枫很不满,极为不满。 她强硬地将萧明忱拉到案前坐好,筷子塞进他修长的手掌中,语气很冲道:“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萧明忱借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她含嗔带怒的明艳眉目,轻轻笑了。 他笑容里带着包涵纵容,又藏着宠溺真挚。夏枫一时看得有些痴,又差点忘了正事,回过神将他推开:“别这么看着我,认真回答。” “好,遵命。”萧明忱夹起一块酱牛rou喂给她,“是寿州出事了,青州曾遭北贺践踏,民不聊生,根本供养不起如今的青州军。萧敬与陆农卓争夺江南不够,反而打起了山南的主意。你留在寿州的亲卫定然已经在传讯的路上,我只是比你早一步知道而已。” “王茂在江汉纠集了大批逃散在外的王氏旧部,企图东山再起。这俩人都不带管管的,只想着打架夺地盘?”夏枫不可置信,咽下酱牛rou骂道:“王茂这老东西果然是属王八的,命硬。” 她骂完了转念一想,又想骂严林:“严有鹤干什么吃的?萧敬背后放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陆农卓,动起手来必然腹背受敌,他这都要求援?” 萧明忱差点让她的满腔义愤填膺带偏了,无奈道:“有鹤暂时没有求援,但这事你我不能撒手不管。毕竟他接手山南道时日不长,军中没有基础,打起来很吃亏。山南道与西北山西接壤,不能有失。” “寿州好歹五万厢军,严林再没用,撑几天总是可以的。我协调安排一下,咱们过几日南下瞧瞧。”夏枫说完正事忽然不想吃饭了,撂了筷子挪到他身侧,对着耳朵轻吹了口气:“也好让江南这群人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萧明忱咽了口唾沫,扯散她衣襟:“等会儿再吃饭?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找你吗?” “你可真是个伪君子。”夏枫低眉笑骂,手上不停,暗想:谁要是敢不长眼进来,直接扔进沙漠喂狼。 第65章 说好了的,不许出尔反尔…… “伪君子说谁呢?”模模糊糊间, 萧明忱含着笑意的声音伴随灼热的呼吸传入耳畔。夏枫头脑不清醒,乱七八糟随口嘟囔:“你就是个伪君子。” 远处吹角阵阵,风声猎猎, 未到中秋,萧瑟严寒已初见端倪。 夏枫恍惚间想起了去年中秋节, 她与萧明忱在寿州护城河畔放花灯,当时见他许下‘国泰民安’的愿望, 只觉得遥不可及。 如今一年过去, 山西山南两地逐渐在宁王的安排下步入正轨 ,民生军政皆有了很大起色。各方各处,由点及面,连成一体,北方除了夏家再无人可与萧明忱相争。 西北偏僻贫瘠, 政务混乱,历任主帅皆一心抵御外敌,由着它逐渐乱成一团浆糊。萧明忱不过来了几个月, 却能抽丝剥茧, 从细微之处解开一直困扰夏枫的乱局。 他这些天俯首案头,并不仅仅是处理盐铁收归官府一事。世家大族土地重新丈量划分,士兵征集选拔, 官员考察任用等等, 皆要耗费心力, 一件一件去制定章程。 夏枫每每听他与范普侃侃而谈,总觉得未来的河清海晏隐约可见。 夜深人静,萧明忱睡在身边,清浅的呼吸声骤然急促,冷汗不止。夏枫在军营一向浅眠, 身边有轻微的动静便会惊醒。察觉到身边人睡得不安稳,她靠近一些,搂住萧明忱即使睡着了也挺直的腰背,枕在他肩窝。 萧明忱似有所觉,翻身换了个姿势揽住她,终于睡得踏实了。 “大帅,接到消息,萧敬的青州军月初曾多次攻打寿州。双方交战几次,各有伤亡。”千珊一身铠甲,站在帅帐下首:“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敬背后现在有岭南军虎视眈眈,他不敢压上全部兵力。但如若一直打下去,严林恐怕占不到便宜。” 夏枫没想到自己收到消息足足比萧明忱晚了三天。她手指轻扣桌案,沉思片刻:“无妨,萧敬估计是看上了寿州的粮食。毕竟他老家被人抢了一通,八成吃不起饭了。而且山南道位置优越,四通八达,他若是真能拿下寿州,逐鹿中原岂不是指日可待?” “就凭他也配。”千珊啐一口,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严林还算有些骨气,宁愿打仗也不妥协。” “不是他有骨气,是萧敬实在台恶心。” 在盛京时,萧明忱曾碍于局势给萧敬下跪,夏枫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虽说两个人沾了名义上的叔侄关系,捏着鼻子把他当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混蛋长辈也未尝不可,但这事实在想想就让人难受。 “毕竟严林今年给咱们提供了不少军粮,”千珊问,“咱们要管吗?” “严林是宁王的人,这事他不能不管,不日便会南下。咱们与其等那边乱起来再去凑热闹,倒不如跟他一起去。”夏枫想了想,“正好去收拾了王茂个杂碎,他活着我总是不安心。” “您是不想跟殿下分开吧?”千珊笑嘻嘻感慨,“毕竟新婚燕尔,正是情浓蜜意的时候,殿下就要抛下你一个人去江南了。您到时候只能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床,冷冰冰的帐子,听徐石他们几个大老粗瞎吵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