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 第27节
姻缘呢,起先就该往一处撮合,到中间儿呢?就得有些外力助推了,她这两年传召进来好几位姑娘,皇帝不是逃就是躲,哪时候像今日这般一同用过膳? 更别提这几日,他二人又是枕头又是传信的,甭管是吵嘴也好,生气也罢,到底是有了不正经的开局,这时候就得她来推一把了。 一顿午膳吃的心累,大概是早晨起的太早,加上方才那一瞬的心灰意冷,皇帝便有些恹恹,站起身同自家祖母道了别。 “近来总是卯时一刻便醒,此时有些乏了,孙儿先行回去了。” 太皇太后眼中迸发了一丝儿促狭,笑他,“都说孤枕难眠,单身早起,身边没人睡觉都不香,早起就很正常,是吧,糖墩儿。” 她前一句话揶揄皇帝,后一句是吧却是问向了星落。 星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青团儿陪着我睡,我能睡到太阳晒脸都不醒。” 皇帝:??? 他负气,并不是很想接话,黑着脸出了寿康宫。 太皇太后实在太喜欢糖墩儿什么话都能接的本事了,见把自家孙儿气走了,喜欢的什么似的,直叫星落近前来,使劲儿地揉了揉她的小脸。 “本该是后日叫你回去的,你祖母那里却不高兴了,非要递牌子进宫来接你——她一来啊,少不得就跟哀家要东要西闹脾气,所以明儿哀家就让你家去。”她揉了揉星落的小脸儿,只觉得十分好摸,“你陪了哀家几日,哀家高兴得很,想要什么尽管提,哀家给不了的,叫陛下给。” 星落被明日就可以家去的惊喜给砸晕了,喜不自禁,也不管自己的嘴被太皇太后捏成了小鸡嘴,愈发凑了上去给她揉。 “嗐,您是小道的亲姨奶奶,哪里能跟您狮子大开口呢?”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努力展现自己的可爱,“您一般都爱赏些什么呀?” 太皇太后放开她的小脸儿,笑着拉着她的手,拍了一拍。 “你是仙山上下来的仙姑,首饰珠宝的,哀家实在怕污了你的眼,养恬斋里有一些道家的典籍,大多都是孤本,一时就叫清溪捡出来,全给你带回家。” 星落啊了一声,只觉得扼腕叹息——孤本的道家典籍是珍贵,可银子也很珍贵啊……有了银子,静真和世仙就不会为难了呀。 可是她到底是国公府出身的姑娘,又是仙山上下来的女冠,断然不能让人瞧出来她渴求发财的那一份心,只得强装出来高兴,谢了太皇太后的恩。 回了东暖阁小睡了一时,再起身时,暮色已然四合,青团儿听说明日可还家了,也是十分地兴奋,一边叽叽喳喳地同姑娘说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 到得那月亮往那飞檐翘角上挂起来,星落便领着青团儿往养恬斋去了——清溪叫人问,是她挑了送来,还是星落自己去选,星落想着清溪乃是道家门外人,一定没有她懂得哪本书最值钱,这便携着青团儿去了。 主仆两个慢慢儿走着,就着月色与宫灯,将将走到养恬斋前的一片假山,便听有一声清润的嗓音唤她。 星落听得是辜家哥哥的声音,十分欢喜,转过头来,果见那月色下,辜连星行了过来。 他着亲军卫的官服,腰间佩了长刀,想是正在值上,星落唤了一声辜家哥哥,嗓音雀跃。 辜连星在她的面前站定,笑了笑。 “明日几时出宫?” 星落仰着头看他,笑眼弯弯,“哥哥也知道了?明早用了早膳便走,听清溪说,是我家娘亲、哥哥来接……我可太开心了。” 辜连星唇畔带了一线清浅的笑,也为她开心。 “好,明早辰时一刻我下值,倒可以送你一送。”他说起出宫的事,眼眉温柔,“听闻黎大将军近日将要凯旋,届时我将会去府上拜会。” 星落上一回见自家爹爹,还是去岁,爹爹往老君山看她,匆匆待了两日便回去了,这一回更是想念,听得辜连星这般说,她便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嗯,爹爹打了胜仗,这回能多住上些日子了。”她仰着小脸,忽然想起来一事,便问道,“哥哥从前不是同我爹爹一起在军中的么?如今怎会跑来禁中做了亲军卫统领?” 辜连星心中一涩,半垂了眼眸,望住了星落。 她的眼眸清澈澄明,带着不谙世情的天真,他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他略略想了想,清浅一笑,并不带任何的情绪。 “……能上战场的,都是天纵奇才,我武力尚有不足,便退了下来。” 星落嗯了一声,认真地说,“我爹爹自然是十分勇武,可我觉得,你也一定不差,别这么说自己个儿,听起来怪让人心疼的。” 没来由的,辜连星的心便一动,眼前的小姑娘拧着小眉头,眼神诚挚,心疼不过两个字,却直落在了他的心里。 “嗯,不早了,我要去上值了。早些歇息。”他歉疚一笑,“良美记今日售罄的早,半份儿奶皮卷都没了……” 星落呀了一声,连连摆手,“哥哥又去给我买甜点了么?显得我很贪嘴似的,这么晚了还吃奶皮卷,我的脸怕是又要圆上几分了——陛下说,我都炸腮了,像只腮帮子里藏果子的松鼠……” 她说着话,腮帮子就学着松鼠的样子鼓了鼓,十分地可爱,辜连星点了点头,笑着同她道别,转身往那夜色里去了。 青团儿跟在自家姑娘的后头,望着辜连星的背影,自言自语:“辜家哥哥好温柔呀,若是给您做相公,一定可会疼人了。” 星落由衷地点了点头,“是呀,陛下就不如他好脾气,若是嫁给了陛下,我总觉得三天两头就要被他吊起来打。” 青团儿奇怪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她同姑娘说嫁给辜家哥哥的好,姑娘却同她说起嫁给陛下的不好,这是正常的对话么? 两个小姑娘目送了辜连星的背影,一路便往养恬斋去了,谁也没注意到那假山一侧,闪出来一串儿人,领头的面色冷冽,眉眼含冰带霜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冰山倾塌似的。 阮英捧着一道圣旨,一托盘的金子,只觉得脑门子一头汗。 陛下知道姑娘明儿要出宫了,这便将封国师的圣旨拟了,又命人取了十锭金元宝,打算去寿康宫赏给姑娘,未曾想才走到养恬斋左近,便阴差阳错地,听见了姑娘同辜连星的这一番对话。 对话没什么,不过就是相熟的两人遇见了,说上几句话,只是姑娘最后说的那一句吊起来打,怕是触了陛下的霉头了。 他向上觑了一眼陛下,陛下脸色尚好,只是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的伤怀。 皇帝负着手,心里只觉得有压不住的火气翻涌。 这小妖道回回见了他,都是梗着脖子同他叫嚣,而她与辜连星的两次会面,都落在了皇帝的眼中,那可爱乖巧的模样他何曾见过? 更别说她放才说的那句话了,她在想什么?他是那种会将人吊起来打的暴君么? 阮英在后头小声道:“陛下,奴婢瞧着姑娘往养恬斋去了,这圣旨还传不传了?” 皇帝闭了闭眼,将胸口那一口郁气按下去,漠然道:“去。” 阮英应了声是,这便跟着陛下往那养恬斋去了。 刚踏进养恬斋的门,便见正堂摆了一地的书籍,那小妖道正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翘着腿翻书呢。 皇帝心头全是郁气,眼见着斋中宫娥内侍一一跪拜,那小妖道愕然地在地上抬起头来,正见了陛下高高在上,尴尬地说道:“陛下慈悲,小道平时也没给您跪过,今日就给您趴一个吧。” 皇帝冷冷地往那圈椅上坐下,两条长腿便摆在了星落的眼前。 “朕也不指望你有多诚心。起来说话。” 星落嗯了一声,觉得陛下虽然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可还能让她起来说话,倒不像是来寻她麻烦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都要回家了,陛下再收拾她,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她捧了书站在一旁,歪着脑袋问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帝的视线落在满地的道家典籍上,听她这般问,只觉得十分失落。 “这是朕研习经典之处,自然来得。”他冷冷开言,“不欢迎朕?” 星落警惕地看了陛下一眼,不好,这是想同她吵架的节奏啊。 她拿书的一角蹭了蹭自己的脑袋,小声说,“您的家,想待哪儿就待哪儿,小道何谈欢迎不欢迎呀。” 这话听在皇帝的耳中,只觉得她是在变相地讨厌待在他的家里,皇帝被自己的想象给寒了心,心中一阵怅惘。 “黎星落,你巴不得快点出宫是不是?” 星落望着陛下清爽的下颌线,半垂下的乌浓眼睫,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宫里虽好,可到底不是小道的家呀,小道自然是想回自己的家了。” 皇帝的一颗心像落入了无底的深渊寒潭,一霎之间心灰意冷,他冷冷地望住了她,那视线像是天山之冰,寒彻入骨。 “因你之故,辜连星伤了心脉,大约活不到四十岁——朕不知你是如何能做到,面对他尚能言笑晏晏。” 陛下忍了又忍,终于说出来了啊,阮英在后头暗自为陛下捏了一把汗,再看姑娘,眼神一霎变得茫然不知所措。 皇帝将此事说了出来,心头却袭来一阵后悔。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明明讨厌她,却又因她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甚至于看到她同自己亲如兄弟的发小在一起,都气的怒火中烧,口不择言。 星落茫然地看着陛下,不知此话是何意。 辜家哥哥活不到四十,是因为她? 辜家哥哥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竟然活不到四十岁? 星落原地摇晃了一下身子,有些害怕有些茫然,“您在说什么?小道……小道不懂。” 看着她一霎苍白的小脸,皇帝蹙着眉,手却无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帝示意阮英上前,将四年前之事说与她听。 阮英硬着头皮将四年前一事道来,星落听完,手里的一卷书落地,手脚冰凉。 原来,爹爹手臂上的刀伤是因了她,而辜家哥哥竟也伤了心肺…… 一切都是因着她那封写给爹爹的家信…… 眼泪从星落的眼中滚落,她双手捧住了脸,只觉得心头一片晦暗。 “都是我不好……” 皇帝的心一霎便痛了起来,他想站起身,可脚下却像粘住了一般,悔意席卷而来,一下子便将他吞没了。 他苦涩地望住她,试图安慰她,“不能怪你,若不是司星台的一通妖言,你也不会被送进仙山清修,就不会……” 可惜星落却沉浸在无尽的歉疚里,完全听不见陛下说的的话,她捧着脸,哭了好一时,才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湿漉漉地,像一只受了伤的幼鹿。 “所以您特恨我,总想着收拾我……”她哽咽,直直地看着陛下,“我害他少了几十年性命,那就把我自己个儿赔给他,您看成不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08 09:36:55~2021-05-10 01: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顺风顺水张新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放虎归山 外头挂着一轮毛月亮, 那边缘像是遇了水晕开了一样,光色溶溶又散淡。 阮英站在门边上,垂着脑袋丧着脸, 心里头不住地在呐喊:“又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嘿!” 皇帝的手搁在桌案上,手指屈着,一下一下地在叩那□□经,若是仔细分辨, 便能发现, 他其实是以叩指,来掩藏手指上微微的颤抖。 听到她说出那句要把自己个儿赔出去的话, 为君十五年,他头一次知道了, 什么是痛彻心扉。 这样的感觉令他陌生而无所适从,甚至鼻腔末端都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