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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小水渠边石凳上,旁侧是潺潺细流,夏风拂过硕大柿子树的绿叶,沙沙作响,斑驳光影洒在水底。

    周围满是聒噪的蝉声,烈日不断炙烤大地,初夏味道很浓郁。

    傅臻垂眸看眼前的青年。

    对方低头很认真地帮他抹药包扎,尽管笨手笨脚,却做得很细致。

    夏日灼阳的婆娑光斑映在他精致侧颜,显得轻透又雪白,茶色瞳仁也明澈得如琥珀般漂亮,鸦羽般浓黑纤长的眼睫遮挡他眼底的光。

    这是一种引人瞩目的明艳秾丽。

    沈秋羽刷地抬头,咧嘴笑着说:“包扎好了,感觉还可以。”

    他嘻嘻笑着时,嘴角晕出两颗梨涡,看着很乖巧可爱。

    傅臻轻轻笑着说:“嗯,谢谢你——”

    在看清被捆成猪蹄的手,傅臻嘴角笑意微顿,明显抽了下。

    沈秋羽见他突然不说下去,像卡住喉咙似的,奇怪地看他。

    傅臻笑意微僵道:“我下次再过来看爷爷,今天先走了。”

    沈秋羽想挽留他,但这次傅臻说什么也不留下,很快坐上车离开。

    沈秋羽目送他那辆豪车远去,忽听院子里有人叫他吃西瓜,他立刻飞奔回去吃瓜。

    *

    豪车内。

    傅臻低头看着缠得满当当的手,已经看不见手指头,绷带末尾还打了个蝴蝶死结,解不开那种。

    傅臻:“……”

    傅臻抬眸,“车里有剪刀么?”

    司机思考了会儿,回答傅臻说:“……好像没有剪刀,臻少要用的话,有一把水果刀,在这里。”

    傅臻拿过小刀,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去割手上的绷带,一点一点全部割开。

    司机听着后排座细微动静,红绿灯时,他不禁从内视镜往后瞄了眼,恰好与傅臻抬眸看来的眼神撞上。

    他眼神冰冷阴鸷,又带有一丝病态的疯狂。

    司机吓得心肝直颤,瞬间撤回视线。

    他没敢再随便往后看。

    傅臻冷眸看司机一眼。

    他继而低头将沾着红药水的碎裂绷带一片片收集,再整齐放入一个小玻璃瓶里,唇角微微笑了几分,细致地装在自己随身的物品里。

    *

    沈秋羽对傅臻那边情况一无所知。

    他捧着西瓜啃,跟傅衡了解傅老爷子的情况,看他身体情况如何,傅衡跟他说了些大概,沈秋羽突然提到傅臻来过这里,不过已经离开。

    傅衡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沈秋羽没察觉他那瞬间的变化,顾自啃着西瓜,顺便腾出手给顾濯发微信消息,他过来这里有一两天,这里饭菜固然好吃,但没顾濯做的好吃,几天下来,他倒挺想念顾濯……的饭。

    顾濯那边没秒回沈秋羽。

    他有事正在忙。

    顾濯黑眸冷淡地睇过立在办公室里的男人,神色冷漠地继续翻阅项目书,没有理会对方。

    对方耐心尽失,脸色极其沉冷,苍白阴郁的俊脸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霾。

    “他到底去哪里了?”

    顾濯冷淡道:“不知道。”

    周钦琛冷笑说:“顾濯,别以为你能藏他一辈子,你最好把他行踪告诉我。”

    顾濯翻动一页项目书,“不想说。”

    周钦琛:“……”

    周钦琛被他呛了句,脸色愈加难看。

    两人沉默对峙,许久没说话。

    门外助理等人对上门口几名壮硕保镖,简直吓得头皮发麻,心底直呼警察怎么还没来,保安呢!

    顾濯慢慢合上项目书,无意间看见手机提示灯闪了下,他唇角轻扬。

    他拿起手机回复沈秋羽消息。

    两人隔空聊了会儿。

    等顾濯抬头时,周钦琛已经带着他那群离开办公室。

    而陆谦那边。

    他听着手机音筒那方传来机械冷漠的播音腔,脸色冰冷。

    合同结束次日,他就没有再联系上沈秋羽,对方很迅速地将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最后甚至连手机号也更换了。

    沈秋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这个认知令他心情沉闷,格外烦躁。

    沈秋羽的离开,让他极度规律的生活突然乱套,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对劲,连他自己也开始不对劲。

    陆谦蓦然摘下眼镜。

    他轻叹着气,揉捏倦怠的眉心。

    乱套的不止他一个。

    原尚、厉北野、周钦琛三人的生活也完全脱轨,每个人想方设法地找沈秋羽,简直都要疯魔了。

    而风暴漩涡中心的沈某某。

    他正和傅老爷子戴着遮阳草帽坐在小水渠边,用野草逗隔壁院子的小黄狗,小黄狗奶凶奶凶地朝着他们叫唤。

    沈秋羽哈哈直笑,傅老爷子也哈哈笑着,他笑完又问沈秋羽是谁。

    沈秋羽最近已经习惯他的间歇性失忆,哄他两句,傅老爷子就忘记自己问过什么话,乐呵呵的笑着。

    傅衡忙着拍戏,最近回影视城忙工作,期间傅家夫妻倒是过来看过傅老爷子,碰巧几次沈秋羽都不在,也没机会跟他说上话。

    沈秋羽既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他羡慕原主有爸爸mama,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偷走原主的父母。

    傅老爷子病情稍为稳固。

    但他记忆却在不可控地渐渐消退,不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不记得的事也越来越多,记忆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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