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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驾驶座上的人, 手肘上有一条长长的浅色伤疤。

    梦境之外, 在真实的世界里,温热的风带着秋意,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身旁的霍燃更是眼神里透露着紧张。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于是陶知越主动地伸出了手,像梦里那个人调音乐的动作一样,手肘微弯,将短袖下的整条手臂都显露出来。

    没有伤疤,什么也没有,连篮球爱好者常见的发达肌rou也没有。

    他皮肤依然偏白,手臂是清瘦的,常年宅在家里不外出,也不运动,虽然这几个月跟霍燃出门玩了很多地方,但还不足以大变样。

    陶知越甚至笑了一下:“我不会打篮球。”

    霍燃先松了口气,他本想说些什么,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对胖子道:“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差点骗到我了,我就说,要是真有这道伤口,我不可能没印象。”

    胖子十分震惊:“卧槽,怎么会没有!”

    其他被吊起了胃口的围观群众集体长叹一声,纷纷对他发出控诉。

    “靠,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我都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

    “死胖子你诓我们之前说什么来着,认错了你就倒立洗头?”

    “来人啊,上洗发水和脸盆!”

    胖子不敢置信:“不至于啊,我绝对没有记错啊,草,我难道喝醉了,可是这不还没开始喝酒吗?”

    “好你个胖子,原来重点在这呢,又来骗酒喝。”

    “放屁,我是那种人吗?”

    “狡辩没用,让酒和洗发水一起上,我们今天非要看到你倒立洗头不可。”

    话题很快又跑偏了,霍燃听了一会儿,笑道:“我去酒窖拿。”

    “小霍总带上我啊!让我再去参观参观。”

    “别想了,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

    说话间,霍燃转过头,对陶知越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他永远明亮的眼眸里有一丝罕见的茫然。

    陶知越点点头,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身后的口哨声顿时响成一片。

    “过分了啊!逮着机会就秀。”

    “你们俩早点回来,记得是拿酒,不是别的啊。”

    霍燃转身前仍在笑,背对人群之后,笑意渐渐散去了。

    酒窖在地下二层,足足两面墙的酒柜,整齐地列满了不同品种的红酒。

    一路上,霍燃什么也没有说,直到走进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寂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踟躇了一会儿,他轻声提问。

    “胖子说的人是你吗?”

    陶知越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最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

    霍燃有些意外:“是失忆了吗?”

    随即他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你真的不会打篮球,也没有受过伤,和胖子说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你对过去有很完整的记忆,不是失忆。”

    “所以……为什么会不知道?”

    独立空调输送来新鲜的风,深色酒瓶上闪着幽微的光,远处的恒温泳池如同湛蓝镜面,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着霍燃逐渐迷茫的声音。

    与地面草坪上的欢腾完全不一样。

    在恍如隔世的错乱感中,陶知越悄声道。

    “因为我的过去,不在这个世界。”

    他终于把秘密说出了口。

    霍燃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钟,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不在这个世界?”

    每次看恐怖片的时候,霍燃都会说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灵异神怪。

    其实每回听到他那么说,陶知越总会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霍燃追问道:“是字面上的意思吗?还是一种比喻?”

    现在他知道了,是下意识不愿接受的反应。

    陶知越凝视着他的面孔,语气很平静地解释道:“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地铁上发呆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很难解释,也许就像本不可能相交的地球和土星,在某个特定的维度上,发生了交集,土星环里抛出了一颗碎石,汇进了地球。”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灵魂进入了别人的身体,所以我常常觉得不真实,也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可能会随时失去。”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一直是真正的、完整的我。”

    在他平淡又震撼的叙述里,霍燃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不坐地铁。”他想起了什么,“那个男主角又在地铁里被抓走了的恐怖片,是你的担忧吗?”

    “是。”

    还有一些对临终之地的恐惧。

    霍燃定定地看着他,像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

    “如果是别人告诉我这件事,我会觉得他疯了。”

    “但是你说,我好像没有那么意外,或许是因为,我已经零零碎碎地见过了很多痕迹。”

    “你梦到的meimei,没有其他人玩过的吸血鬼游戏,还有你过生日时失落的表情……”

    陷在琐碎的记忆片段里,霍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想知道,你现在告诉我的,是全部的秘密吗?”

    在这种时候,陶知越宁愿霍燃没有那么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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