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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196节

    皇太后一心想为儿子占住皇位,即便儿子占不住,也得给孙子占住,可在满朝臣工的压力之下——尤其是胡濙自洛阳赶回北京之后,面对这个丈夫临终前安排的托孤大臣,皇太后到底还是低了头,令群臣上笺劝进,朱元璋遂于郊外受笺。

    当天午后,朱元璋自大明门进入皇城,遣官禀告宗庙社稷,朝见皇太后之后,往奉天殿即皇帝位,不同于前几代皇帝继位之后大宴群臣,旋即便召开朝议,商讨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瓦剌。

    大明立国近百年,敌军迫近京城,却还是头一遭。

    朝臣们分外两派,一派主张全力抗敌,收复国土,另一派主张南迁,避其锋芒。

    朱元璋身着十二章衣,头戴冠冕,佩天子剑,目光为十二旒珠遮掩,难辨喜怒。

    大殿之上,侍讲徐有贞与同僚争的涨红了脸:“臣此前夜观天象,历数有变,天命已去,唯有南迁可以纾解此祸!南京,昔年太祖皇帝定都所在,正是迁都的上上之选!”

    话音落地,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便出言驳斥,礼部尚书胡濙与内阁学士陈循同样出声反对,尤其以兵部侍郎于谦的反应最为激烈:“京师是天下根本,若有变动,天下人心不定,宋廷当年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烈吗?有敢议南迁者,当斩!”

    两方面争论不休,到最后,终于将视线转到一直未曾发话的皇帝身上。

    “望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手扶剑柄,踱步下了玉阶:“朕听闻土木之变的消息传到京师,百姓惶惶,黎庶不安,富户纷纷收拾细软南逃,底下的官吏也是人心浮动、忧虑不已?”

    “正是如此!”

    徐有贞闻言,以为是得了支持,娓娓道来:“臣并非惜身,只是依照现下局势,实在不可同瓦剌硬碰硬,只需暂避锋芒,休养生息,假以时日王师北上,必定可以重振我大明河山!”

    朱元璋嘴角微微一勾,和颜悦色道:“朕倒是有个法子,即刻便可稳定人心,平复士庶惶惶之心,只是须得借徐卿家一物来用。”

    徐有贞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口中恭敬道:“陛下欲借何物?但凡臣有,必定敬上。”

    朱元璋冷冷道:“借你人头一用!”说完,拔剑出鞘。

    徐有贞但见面前雪光一闪,旋即便觉勃颈处一阵细密疼痛传来,血花飞溅,他面露惊惧,“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太宗皇帝迁都北京,谓之以天子守国门,朕身为天子,若弃国都而奔他乡,来日到了地下,如何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天子尚且不战而逃,士庶军民又怎能奋起反击!”

    朱元璋归剑入鞘,环视一周,厉声道:“自即日起,有敢言南迁者,立斩无赦!”

    第164章 朱元璋重返大明后14

    徐有贞横尸当场,死不瞑目,大殿之上,文武群臣耳朵里仿佛还回荡着皇帝铿锵有力的声音,心下震颤,短暂的怔神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齐齐跪地,口称万岁。

    先前大力提议南迁的几人战战兢兢,冷汗涔涔,唯恐皇帝再翻旧账,一时竟连头都不敢抬。

    相反,胡濙、陈循、于谦等人主张留守北京、对抗瓦剌的朝臣们却觉深深受到了鼓舞,面色激动,心中巨石落地,不复再有忧虑。

    朱元璋目光在剩下几个提议南迁的朝臣身上一扫,冷冷挪开视线。

    若这是洪武年间,他立时便会下令将那几人处死,以儆效尤,只是这时候毕竟是景泰年间,今时不同往日,新君登基,瓦剌虎视眈眈,不好有过于剧烈的动作,且等过了这一关之后,再腾出手来收拾这几个软骨头!

    他心下冷笑,收回视线,寒声道:“从前宋朝倾覆,一是因重文轻武,军备废弛,二是因昏君当政,朝廷内部有jian佞小人作乱,前车之鉴在此,本朝不得不引以为鉴!此番土木之变,太上皇固然有失察之责,然而罪孽深重者,莫过于王振也!”

    满殿朝臣听皇帝提及王振名姓,神色各异,胡濙等忠耿之臣苦王振久矣,骤然听闻皇帝出声清算此阉,面上神色大振!

    李时勉当世名臣,只因为接待王振的礼节不够隆重,便遭受刑罚,而不愿向王振献媚讨好而被下狱处死的官员更是不知凡几,三年前于谦进京觐见太上皇时,只因为不肯给王振送礼,便被网罗罪名下狱,判处死刑,此后虽经周转得以释放,但那些不似于谦那样令名在外,使得王振心有顾忌的官员呢?

    更别说此次土木之变的直接导致者,就是王振这个竖阉!

    鼓动太上皇御驾亲征在先,不通军事却硬要指挥在后,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因为出言反对他的决议,在草地上被罚跪了一整日,最后王振见势不妙,大军后撤之时,又想让太上皇往他的老家去停驻几日,光宗耀祖,马上还有几十里地就要抵达的时候,王振又害怕大军到处踩踏了他的田亩庄稼,匆忙传令绕道而行,却在这时候被瓦剌大军追上,成国公朱勇、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先后为大军断后,英勇壮烈,而太上皇与王振则率领其余军队撤往土木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无须再说了。

    现下朝中的忠臣良将听皇帝如此直叱王振,皆是面露喜色,大快人心。

    吏部尚书王直面有激愤,当即奏道:“王振之罪,又岂止如此!当年三大殿修缮结束,太上皇在宫中延请百官,王振不得列席,竟自比周公,说出周公辅佐成王,功勋卓著,我为什么不能进殿去坐一坐、吃杯酒这等大逆不道的妄言!”

    “竟有此事?!”

    朱元璋面有怒色:“区区一个阉人,竟敢自比周公!太上皇是怎么惩处他的?!”

    王直:“……”

    艹!

    太上皇不仅不觉得王振自比周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打开东华门大门让王振进去,让百官向王振行礼,令他列席。

    王直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忧愤不已,再想到因王振而导致的那些个祸事,更是脸色铁青,闷哼不语。

    礼部尚书胡濙也弹劾道:“王振扶持私党在前,蒙蔽天子视听在后,身为中官,屡行不法之事!此前翰林侍讲刘球上疏请求太上皇亲自处理政务,不可使权柄下移,因此触怒王振,竟被他诬陷下狱,处死之后又惨遭肢解!”

    朱元璋大为震惊:“竟有这般禽兽妄行!”

    紧接着又追问:“太上皇是怎么处置王振的,可曾下旨加恩刘球家小,御赐哀荣?”

    胡濙:“……”

    艹!

    太上皇能怎么办呢,发生这种事情,太上皇也很无奈,还不是乖乖把他心爱的死太监原谅?!

    胡濙嘿然不语。

    紧接着于谦手持笏板,神情慷慨,愤然奏道:“王振之罪远不止此!身为中官,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与瓦剌进行走私交易,又纵容亲族不法,种种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朱元璋震惊到无以言表:“只听说王振只手遮天,把控朝纲,却不知朝局竟糜烂到了这等地步——一而再,再而三,太上皇难道不曾惩处过他吗?”

    于谦:“……”

    艹!

    王直与胡濙两位尚书不愿明言,他秉性刚直,却不惧怕,语带哂意,词锋甚利:“王振自幼陪伴太上皇长大,感情深厚,太上皇饶是知晓他行有不法,也时常庇护。又因为尊敬王振,竟连名姓官职也不肯称呼,张口闭口称呼先生,以至于王侯公主见了王振,也要称呼一声“翁父”!历数本朝及前代得势中官,无出王振其右之人!”

    朱元璋惊愕不已,瞠目结舌,良久无言,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眉宇间的那抹无奈与惊诧:“太上皇蓄意纵容,以至于朝中忠臣蒙难,可皇太后安在——她老人家难道不管吗?!”

    王直:“……”

    胡濙:“……”

    于谦:“……”

    其余大臣们:“……”

    艹!!!

    皇太后就这一个儿子,能怎么管?!

    顶多就是说几句,难道还能叫拖出去打死?

    从前太皇太后在时倒是还好,王振不敢作妖,太皇太后去了,皇太后对他的震慑力接近于无,立时便跳起来了。

    朱元璋对于王振那点儿糟污事心知肚明,却故意装作不知,一是挑起群臣对于王振一党的反对与厌恶,大刀阔斧的加以处置,稳定人心,清楚朝廷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二来则是借机狠踩朱祁镇那个王八蛋一脚,顺带着给他定个性——当世钦徽二帝,昏的不能再昏的昏君!

    若说是权宦掌政,皇帝无能为力也就罢了,王振不过是皇帝养的一条狗,却能肆意至此,这难道不是皇帝的责任?!

    说到底,若非朱祁镇一意纵容庇护,王振又岂敢如此肆意妄为!

    朝臣们也不傻,即便刚听新帝将宋朝灭亡的罪过归结到军制和昏君jian臣身上时没有反应过来,接下来听他接连三次询问太上皇是否曾经惩处王振,也就会意过来了。

    说宋朝灭亡的内部原因是昏君jian臣,又说那是前车之鉴,大明朝的jian臣是王振,昏君舍太上皇其谁?

    这话或多或少有些冒昧,只是有前边那几次铺垫,再加上此次御驾亲征昏招迭出,以至于二十万京营精锐损失殆尽,一时之间群臣默然,竟也无人出声反对,显然是默认了这个昏君jian臣的组合。

    唯有皇太后的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变色,躬身道:“陛下,有错的只王振一人而已,太上皇只是被jian人蒙蔽,阻塞了视听,方才没能及时察觉到文武百官们的呼声啊!”

    话音未落,朱元璋双目如电,冷冷看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竟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之上?!来人,还不把他给朕赶出殿去!”

    金英听得愣住,回过神来之后,一张白胖面庞涨得通红,深感大失颜面。

    他是皇太后安排过去侍奉朱祁镇的,虽说一直以来都不得朱祁镇喜欢看重,但打狗还得看主人,言辞之间倒也有些敬重,朱祁镇北狩被俘之后,皇太后点他做了掌印太监,连阁老们见了他也颇客气。

    新帝明里暗里的打压太上皇声名,他已经心下不快,现下又当着满殿文武百官的面遭受训斥,或许马上还会被赶出去,如何肯再忍耐,当即作色道:“奴婢是皇太后懿旨册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朝议之上,如何不能做声?!陛下,本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即便您做了天子,也绝不能失礼于皇太后!”

    新帝毕竟刚刚登基,根基尚浅,且皇太后又有孝道这柄利剑在手,若是闹出新帝刚登基皇太后就去哭皇陵的事情出来,这皇帝的位置,却不知他还能坐多久!

    朱元璋听得出他话中威胁之意,眸光森冷,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忽然转过头去,厉声道:“胡濙!”

    胡濙打个哆嗦,叩首道:“臣在。”

    朱元璋道:“你是建文二年中的进士,历经五朝,你来告诉朕,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更重,还是皇太后的旨意更重?!”

    胡濙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更重!”

    朱元璋哈哈大笑。

    大殿之中无人做声,金英脸色且青且白,不明白他意欲何为,殿上回荡着他的笑声,像是指甲刮在琉璃器上似的,让人心里边毛毛的痒。

    朱元璋笑够了,踱步到金英面前,抬起一脚将他踹翻,不等群臣有所反应,便一指宫门,冷笑道:“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太祖皇帝在时,在宫门处立了铁牌,只是朕登基之后左逛右逛,都不曾瞧见,敢问诸位卿家,那铁牌如今安在?!”

    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这牌子头一个触犯到王振的利益,早就被他取下来,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太上皇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太上皇都没发话,大臣们就更加不敢发话了。

    金英没想到他竟搬出来这个杀手锏,霎时间面白如纸,再无半分血色,朝臣之中亲善皇太后、又或者是王振的余党也不敢吭声。

    唯有朱元璋手握剑柄,嘿然冷笑:“皇太后任命你为掌印太监,却不知经过太祖皇帝允许没有?!王振将太祖皇帝放到哪儿去了?太上皇将祖宗放到哪儿去了?即便太上皇年轻糊涂,皇太后总不年轻了,昔年承训于太皇太后,受教于宣宗皇帝,竟将朱家先祖都抛到九霄云外去,纵容一个低贱阉人如此辱蔑太祖皇帝皇令?!”

    金英被他一脚踹翻,滚了好几滚,方才稳住身体,再听他开口太祖皇帝,闭口祖宗遗令,连皇太后都给训了,哪里还敢抬头,当即跪直身子,磕头如同捣蒜。

    朱元璋看也不看他,神情悲壮,难掩愤慨:“太祖皇帝由一布衣坐定天下,创业何等艰辛,哪知道后世子孙不肖,竟叫一个阉人骑到他老人家头上去了,朕身为朱家子孙,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太上皇纵容王振如此欺辱太祖皇帝,有辱先祖,皇太后置若罔闻,一意纵容,全无妇媳之德!只是……只是他们一个是朕的皇兄,一个是朕的皇伯母,朕身为堂弟和晚辈,须得顾及天下人的眼光,又能将他们如何?亲亲相隐,人伦所在,朕甚至于,甚至于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他们说!”

    说到动情之处,朱元璋潸然泪下:“罢了,罢了!你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要再说王振摘掉太祖皇帝铁牌的事情,也不要再说太上皇和皇太后纵容默许此事,蔑视先祖的事情了!”

    大臣们:“……”

    不就是你自己一个人在提吗,陛下?

    空间里的皇帝们:“……”

    老朱这一波可以的。

    朱元璋抬袖拭泪,面有戚色:“今日听见的,你们都忘了吧!就当王振没有摘掉太祖皇帝留下的铁牌,就当太上皇和皇太后没有将太祖皇帝的遗令不当回事……他们都是朕的亲人,不要让朕难做!”

    大臣们:“……”

    还提。

    空间里的皇帝们:“……”

    老朱,你好sao啊!

    “来人,去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