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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槿言沿着遥河上行,走到了一处河水里映着轮月影的地方,随后摘了两片树叶。 薄唇轻动,叶哨在唇~瓣间轻轻颤动,发出低沉又悠扬的旋律。 河水破开,河心处升起一个小亭,一条长廊从河中浮起,从小亭直连河岸。 苏槿言未动,凌凌的目光注视着河心小亭里出现之人。 那人看向苏槿言的方向,明显愣了一愣,踏着还在向外人汩水的长廊朝苏槿言奔来。 行到苏槿言面前,不确定地打量着苏槿言:“殿下?” 苏槿言同样打量着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能信任的那个人,“你们的主子呢?” 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年龄倒是相符,神色老成小心,与自己幼时的记忆也是相近的。 少年却是怒了,玄铁长剑直指苏槿言,“你是谁?竟知道这密音,你把殿下怎么了?” 苏槿言不辩驳,静静地看着会他的剑带着杀意朝自己刺来,没有半点虚假。 直到剑到了身边,才侧身接招,轻轻的笑了一声,淡得仿佛只是剑与风发出一声轻吟。 “你五岁被我母后收养,带到晋国。母后没有带你进宫,而是安排在宫外,你有一个秘密,只有我和母后知道。” 苏槿言看着他的剑影颤抖,最后停下,扬了扬唇角,终于能确定眼前人的身份了,“慕容。” 轻轻吐出的两个字,让眼前的少年身躯狠狠一震。 他单膝跪下,刚才还眦目欲裂的少年眼里汩出两行泪来。 “殿下,你可算出现了。” 苏槿言的脸色一沉,淡淡的雪香无声散开,自嘲道:“我算是什么殿下?” 谁见过一国准太子在被册封的前一日被逼得逃亡,从此见不得光? 少年闻到这不可模仿的雪香,才彻底放下心来,“属下西门慕容见过殿下,殿下正统,如今不过是jian佞篡夺,属下一直在按殿下指示行事,积攒实力,等待殿下归来。” 苏槿言嗤笑了一声,倒没反驳,让他起身,随意问道:“西门慕容,你姓西门还是姓慕容?” 西门慕容愣了一下。 他平日里行走,有时用西门的姓氏,有时用慕容的姓氏,可他父姓西门,按说当是姓西门才对。可西门是夏姓,慕容才是晋姓…… 话到嘴边停了一停,反应过来,道:“殿下让属下姓西门,属下便姓西门,让属下姓慕容,属下便姓慕容。” 苏槿言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变得这么圆滑了。” 西门慕容苦笑,“殿下以前也没有这么多疑。” 说完又觉得这语气太过如孩童时般随意,有些不妥,懊恼地垂眸。 苏槿言颔首,倒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更让自己自在,“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不敢说辛苦。” “不敢说,并不是不辛苦。往后不要叫我殿下了,未来不可知,你与我一道,谋条生路便罢。”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却把西门慕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者直接跪地,“万万不可。” 苏槿言紧紧盯着他,“理由?” 西门慕容道:“如今晋国遭人窃国,贼人不得民心,穷兵黩武,妄兴战事,大家都希望早日寻到殿下,让殿下归位,弘扬正统。” 半晌没有等到苏槿言接话,西门慕容大胆抬头,看到殿下的神色于月光下晦暗难明,不安地又唤了一声,“殿下?” “唔……”苏槿言拖长了音,讥笑道,“你觉得,我一个无根无基的十岁小儿,能做得了什么?不过是无人无势的光杆殿下,还不如街头货郎,有妻有家,有人期待他回家。” 说完又觉得不对,“噢,那些人或许是期待我回去的。回去送死。”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太对,至少自己身边还有挂着名的家人,去赵家的那段时间,伊伊也是期待着他回去的。只是暂时不是以他想要的身份。 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真实了几分,眼中的软意一闪而过。 “殿下……”西门慕容在苏槿言的目光逼视下,改口道:“主子,还有根基,有人有马,财力和武器也都有。这些年,属下一直都在准备。” “主子,陛下临死前还送出了消息,我们搬空了他们的粮仓,他们无粮挨不到下一个秋天了,这才打起了夏国的主意。” 他咬牙切齿,“夏国不是背信弃义吗?骗殿下和皇后入夏,又把行踪卖给那些人……” 他所有的气势都在苏槿言变得越来越森然的目光下弱得无影无踪。 不由得感叹,到底是殿下,纵是不在皇宫里长大,也是天生的王者。 苏槿言被他气得周身雪香浓烈散开,“是你做的?你可知,你挑起的是战争,一场战争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不得不离开亲人去被迫杀人?” 西门慕容低喃了一声,“主子变得越来越仁慈了……” 苏槿言没听清他蚊吟一般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些什么话,阖了阖眼。 他的父皇在他的眼里,原本就算不得什么明君贤主,晋国若是落到贤德的人手中,百姓称颂,他便能说服自己,沉浸在温柔乡中,入赘苏家,隐姓埋名地过一生。却没想到他们一登基便发动了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