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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禁海阁……

    沈浮桥眉心难以自控地跳了一下。

    “阿宁,  到一边等着哥哥。”

    他尽量放缓语气,知道对面风烛在配合,按宁逾祭出龙骨鞭的做法,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打成什么样。

    宁逾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风烛,像某类嗜杀的猛兽,残忍地寻找着撕扯血rou的最佳角度。

    “阿宁,听话。”沈浮桥沉声唤,也是有些急了,居然一时变得口不择言,“否则我不带你去吃醉花鱼了。”

    宁逾握鞭的手僵硬了一瞬,他忌惮着前面的风烛,并不将后背留给他,只是向后撤了半步,狠狠踩上了沈浮桥的薄靴,青莲簪端就抵在沈浮桥颈侧。

    “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故人,用这种事来威胁我?”宁逾难以置信地控诉道,还没等沈浮桥回话便轻轻冷笑了一声,眼里闪烁着失望又疲惫的光芒。

    沈浮桥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但并未觉得是多么严重的事,加之此时情况紧急,只能先补救道:“你先休息一下,待哥哥回来再向你赔罪。”

    话音未落,宁逾就被他定住了身,念着旁边还有孟秋关这个不确定因素,沈浮桥没有封住他的妖力。

    但他也没办法再去跟风烛打了。

    沈浮桥走得急,没有看到宁逾阴郁至极的眼神,以及狠狠刺入掌心的尖锐指甲。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缭绕的煞雾,模糊了宁逾精致昳丽的眉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魅,大梦初醒似的,冷漠又疯狂。

    沈浮桥……利用了……他对他无条件的爱与信任……

    他们雨霖山干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的程度……真是如出一辙。

    那边沈浮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双手控着绞杀阵,背后青莲图腾乍然显现,青莲枝蔓缠绕着朝风烛破空飞刺而去,风烛亦抬手结印,圣洁的忍冬结界将青莲堪堪挡去。两人就这样过了数十招,直到风烛的结界被轰然打破,整个人弯下腰捂着右胸闷闷地咳了一声,沈浮桥的衣衫亦被风刃刮破了数处,半披的墨发全然散乱。

    风烛主防御,当初还参与了九重天的结界布置,但如今这个忍冬结界,居然连他几十招都抗不下。

    恐怕比他的情况更加严重。

    沈浮桥先一步收了神力,回头有意无意地瞥了孟秋关一眼,才发现他早已被风烛打晕过去了,用温和的忍冬神力轻柔地包裹着。

    他轻轻叹了一声,走过去搀扶起风烛,喂了他一粒慈悲莲,不动声色地帮他疗养。

    风烛朝他微微颔首,垂眸敛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而沈浮桥刚刚带风烛从半空回到木板上,便看见宁逾双眸猩红煞气满溢,倒在木板上恨恨地瞪着他,抿唇将后槽牙咬得死紧,居然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阿宁?!”

    沈浮桥目眦欲裂,冲过去将人抱起来,点指解除了定身咒,拢着他血流如注的双手疯狂倾注着青莲神力,甚至急得红了眼。

    “怎么回事?”

    宁逾也不反抗,静静地看着他着急,像是病态地想从这种情绪里得到某种悲哀的安慰。沈浮桥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垂眸看过去,却只是撞入了一片陌生的幽寂蓝海。

    如同海啸之前苦闷压抑而暗潮汹涌的前兆。

    “阿宁……阿宁?”沈浮桥声音倏然哑了,他抱着宁逾,却感觉他正在流逝着远去,“你怎么了?别吓我……”

    风烛唤醒孟秋关后朝那边看了一眼,原本想拿药过去给宁逾看看,却被他暴戾的眼神阻隔在了数尺之外。

    宁逾朝风烛暼了一眼便不再往别处浪费目光,只是从沈浮桥掌心抽出带血的手来,缓缓地贴在他心爱的哥哥的心口,那一瞬间沈浮桥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会狠狠地刺下去,将他的神心生生剥离出来捏成血沫rou碎的错觉。

    但是他没有。

    “傲慢的负心汉,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冷质的声线苦楚而哀伤。明明那手只是在他心口轻轻贴着,沈浮桥却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被尖锐的利甲搅得血rou横飞,guntang的心脏剜落出来,被宁逾狠狠踩破碾碎。

    他几乎是颤抖着抓住宁逾的肩,却连一句“你说什么”都问不出口。

    沈浮桥抿紧唇看了宁逾好久,忽然绝望地低吼了一声,类似于一只濒死的白狮。他扣住宁逾的腰,将他从仅存的马车木板上带下去,猛地抵在了官道左侧的乔木背面,宁逾方才打得那么不要命都留心护着自己的发髻,此刻却只是顺着他的力道狠狠磕了磕树干,任凭玉簪徒然滑落而下,满头如藻红发披散,张扬而不羁。

    沈浮桥下意识去护住他的头,垂眸却瞥见杂草堆树根间的神明信物,倏然陷入了茫然的怔愣中。

    他应当和这玉簪一样……是宁逾喜欢便千依百顺,厌倦了便弃如敝履的东西。

    沈浮桥慢慢松开握在宁逾腰上和垫在他后脑勺下的双手,面容有些恍惚,缓缓蹲身而下,在沉默的外露树根间伸指捡起了那支沾了尘灰的青莲玉簪。

    宁逾不怕跟他硬碰硬,更不怕跟他讲道理。他心中的芥蒂一直未被彻底除去,沈浮桥今日又确实处处惹他生气,刚才那句话说得可谓是痛快,但快意之后,便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

    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但他真的变了太多……神族生来便挥之不去的那种傲慢和疏离感,与旁人过度接触和过分关心,对自己的忽视和利用……如若不是这颗早该废弃的心脏依然为他跳动着,他实在是没办法从旧日的梦魇中分辨出残存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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