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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法是十岁入的白云寺,也算从小就在佛前侍奉。但十岁之前的事,那些凡尘俗世,那些前尘旧梦,他并没有忘记,也没有刻意惦念,只不过记性好,一直没能忘掉罢了。

    他记得他姓何名瑜字恪之,他记得自己的兄长,记得他早逝的小娘,还有常年见不到一面的父亲。

    善法认人不是根据皮相,但即便仅仅通过皮相,他也能认出来何员外就是他的父亲。

    不过往事都已如过眼云烟,他早就放下了,没有执念,所以即便第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父亲,他也并没有相认的意愿。

    在善法看来,何员外还不如老住持关系亲密,而兄长亦不如小和尚有兄弟情意。

    善法来此地只是为了增长见识,为民除害。

    所以他所关心的,只有与之相关的事情。

    善法只是没想到,季清竟然是男扮女装嫁进了何家,嫁的还只是一个牌位。

    旁人都以为季清是女子。

    就算怀疑季清是妖物,也是只女妖。

    只有善法知道,季清是只公狐狸。

    狐狸是一夫一妻制的,而公狐狸比起母狐狸来要更专情。

    一般来说,公狐狸在伴侣死后,就不会再找伴侣,并郁郁寡欢。而母狐狸则能在伴侣死后很快找到新伴侣。

    面前的季清姿容秾丽,一颦一簇皆勾魂夺魄。

    善法看着他,忽然记起来一句话,公狐狸最痴情。

    比起母狐妖,公狐妖其实更难惹,一旦染上因缘,也更难摆脱。

    善法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些奇异的感觉。

    可惜季清痴的是,他的兄长,那位有艳遇却命薄的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大桃现在撩人这么狠。

    做好被艹到窒息的准备。

    在佛像前:)

    第63章 僧人(三)

    季清没有带侍从,?亲自把善法领到了一处荒宅。当初买新房的时候,书生问季清选在哪里为好,季清想着自己是妖,?应远离市集居住,?故特意让书生买的偏僻些。

    书生到底是读过书、有几分才情的人,选的宅邸地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虽远离尘嚣,倒也是一番风景如画,?无论春夏秋冬都能有好意趣。

    “小师父,就是这里了。”隔了几十丈,季清遥遥的指着那竹林深处的宅子。

    季清的语气轻佻的很,称呼也换来换去,?一会儿直呼善法的名号,一会儿又恭谨的称他为小师父。

    在回来的路上,他专程打听了善法,知晓了善法原来竟是白云寺的大弟子,?传闻佛缘深厚,?造诣非凡。

    更有传言大言不惭称,善法乃希有世尊转世,?只待悟道涅槃,?功德圆满成佛。

    这般厉害的人物,季清自然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妖气能瞒过他,说不定善法第一眼就把他的真身给瞧出来了。

    所以季清就更不拘束了。他的新奇念头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他又怯怯的退到善法身后,“小师父,?你是出家人,料想不惧邪祟,可我一介见识粗陋的民妇,心中实在害怕,还是小师父走在前头吧。”

    善法只不冷不淡的扫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弯弯,面含笑意,哪里有害怕的模样,知晓这狐妖是在玩闹,便没搭理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荒宅其实也称不上荒,不过是地处偏僻,周围野草疯长,宅内又没有人打点,偶尔还有路过的乞丐夜宿门口,朱红大门被灰尘染的略显暗淡,门匾上也落了几层灰。

    丈许高的墙往两旁延伸,隔绝了内外空间,此时是上午,并未见流言里的那些阴森可怖之事,但这宅子,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凶宅,无时无刻不透露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死寂。

    善法安静的进去,脚步极轻,像是已经摈弃了人我四相,无悲无喜,从头至尾,也只问过那一句略显出格的话。

    季清跟在善法身后,拉着他衣袖小步跑着,奇怪这僧人明明才十八岁,怎地身量如此高大,步伐也大,叫他这年长的都要跟不上了,“小师父慢些走,清儿要跟不上了。”

    瞧瞧这狐妖多厚脸皮,在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人面前扮柔弱,还娇滴滴的自称“清儿”,难道是把自己当成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不成。

    没想到的是,善法居然真的依言慢了下来。

    然而季清没收住脚步,一头便撞上了善法。季清的额头撞到他后颈,当即磕红了一片,抬眼时已是泪眼朦胧,娇声抱怨道,“你这人也太硬了。”

    季清身为狐狸还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崽崽,而混迹人类中时,又是个被丫鬟仆从服侍的身娇体弱的,稍微一点磕磕碰碰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红痕,皆时又是丫鬟们或者爱慕他的男人心疼的给他擦药哄他。

    但善法既不是他的丫鬟,又非普通男人,向来不住色行布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善法叹息般的声音传来:“贫僧修的是金刚不坏身。”

    季清:“…………”

    季灼桃忍着荒谬感抱怨道:“……他居然修的是金刚不坏身?!”

    这个人当真是佛缘深厚啊……

    小白憋着笑说:“加油,我看好你。”

    善法宽和大方,对季清的小做作无动于衷。季清的恶趣味却更浓烈了些,妖不比人,年岁悠长,心智也成长的缓慢,即便年近三十,季清其实还是少年脾气。

    不过说起来,这么些年,季清还只有在善法面前才能露出这真实性情来。也是好笑,与这仇敌相处,季清觉得反而比与其他人的相处更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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