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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才和三伯父彻底说清楚,今日事情就办成了,吏部尚书手底下果真麻利。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想了想,道:“你去前安街挑几朵时新样zigong花,先让他们送回湖州给五jiejie。” 宫花再精美也不值几个钱,重要的是乐则柔的态度——别以为和离之后乐则宁就只能缩头做人,照样可以戴花折草堂堂正正。 赵粉应是,“那我再挑几样胭脂水粉,一并送过去。” “行,你做主就是。” 赵粉点点头,从毯子底下取出汤婆子,重新灌上热水。 “真不用这么麻烦,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大用。”乐则柔腮帮子鼓着两个葡萄,含糊说。 赵粉将汤婆子放回毯子里,抿唇一乐,“没大用也是有些小用的,我们总不是真的木头人。” “就算是木头人,安公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也教会了。” 昨日安止虽然没训斥她们,但那张本就白无常似的脸比外面雨天还阴沉,她和豆绿又愧又怕,当时都不敢抬头。 不过她们不得不服气,安止直接给她们列了张单子,多厚的毯子,汤婆子,何时给七姑推拿,滋补的饮食……事无巨细写的老长。 按着这张单子照顾人,别说正当盛年的七姑,就算是八十老妪也能妥妥贴贴。 乐则柔想到这茬儿也笑了,眼睛弯弯的,“他就是这样,哪儿至于这么大阵仗。” 赵粉也笑,乐则柔看她粉融融的侧脸,心里一动。她放下书,饶有兴致看着赵粉,“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一了?” “是。”赵粉有些茫然。 “真快啊。”都十年了,乐则柔感叹一句,又说:“人都说女大不中留,豆绿那里是她师门传承约束,嫡传女弟子不得婚嫁,我不管。那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想头?” 她身边丫鬟婚配要么自己家里有传承定好了,要么由六夫人主持,她一向不多问。 当初六夫人也给赵粉张罗过,因她不愿嫁才罢了。 “您怎么想起这个了。”赵粉心里有事,突然提起年龄还以为是乐则柔要说什么,心提到一半,没想到是婚嫁而已,她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当初跟您的时候就说自梳一辈子了,没这些打算。” “真就想清楚了?不试试?” 赵粉摇摇头,“不试,与其跟个男人天天cao心柴米油盐,还不如跟着您想做什么做什么,等上了年纪便去念安堂做几年事,在那儿养老。” 乐则柔原来并不上心这些事,只是和安止一起久了,也开始留心。但既然赵粉说了不愿意,个人有个人活法,她也不勉强——人生苦短,不给自己和别人添堵。 “那行,你要是哪天改了心意,告诉我便是,我给你准备嫁妆风风光光送出门。” 赵粉应了一声,嘴唇嗫嚅欲言又止,乐则柔不禁打趣她,“怎么了这是?想问问嫁妆都有什么?” 赵粉咬咬嘴唇,毫无来由地问:“您以后真的,还要像以前一样对家里吗?” 乐则柔闻言撩起眼皮,颇为惊讶地看向她。 赵粉十指绞紧衣袖,“我知道我不该嚼舌头,可是三老爷明明没拦老太爷,要不然您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们都心知肚明,七姑的腿再怎么悉心调养也是落下毛病了,只要阴天下雨就不会好受,顶多略微缓解而已。 前日她听七姑和三老爷的对话,真是又气又疑惑。 七姑一向不手软,但对乐家所有人仁至义尽留足了情面。他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七姑吃了那么狠的亏,怎么还被下了降头似的说什么“为家族着想”。 她想着这事,翻来覆去两晚上愣是没睡着,今天实在忍不住说出来。 赵粉狠狠心,一咬牙,迎着乐则柔幽深的目光跪下,劝道:“我替您不值。跟您这么多年,从没见您在同一个坑里栽两回。 我多嘴,您怎么罚我都行,但求您别被家族荣辱这些蒙住眼。 我娘就是被外公家反反复复地骗了,她总是记着血浓于水情分,最后走投无路投奔舅舅时却被赶出来,活活冻死在街上。 且五小姐还是三老爷亲生女,当年千娇万贵的,但是现在受了罪,三老爷还是看在您面子才管。亲生女尚且如此,您……” 赵粉住了话头。 这些话确实算得上大胆僭越,所谓疏不间亲,乐则柔与乐家血浓于水,与她只是主仆之谊。尤其她说自己母亲的事,大部分人都会嫌晦气。 她做好了被怒斥被发落的准备,但不是不害怕的。此时低头盯着方砖上的一道小小缝隙,不敢看乐则柔表情。 窸窸窣窣响动,樱草色绣鞋进入视线,一双苍白的手搭在她肩膀。 赵粉愣了一下,缓缓抬头。 乐则柔亲自将她扶起来,“你能替我想到这里,还能说出来,不枉我们缘分一场。”又笑道:“只是你也说了跟我这么久,怎么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不知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赵粉反应过来又是高兴又是发窘,讷讷道:“奴婢愚钝多嘴……” 乐则柔摆手制止她的话,“现在只有你和豆绿两个人了,你们就是我的眼睛耳朵,多留心,多动脑子为我着想,我只有高兴的。” “你说的不错,不要被家族荣辱蒙住眼。这道理非是吃了大亏才会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