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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吃各家灶台的饭,皇家只是天下的官员中最大的一个家。朱载垣,只想抓住自己的那一小份,还是曾经喊着“天下都是朕的,天下的子民都是朕的子民……”的小娃娃,却有不一样。

    皇上照顾徐景珩用完一份参汤,一碗鱼羹,再喝完汤药,看着他真的睡过去,才是离开宅子。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皇上回来紫禁城,面对等候的兴王,被惊动的大臣们,太皇太后、皇太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打个哈欠,要睡觉。

    大臣们、太皇太后、皇太后心里惊骇,皇上眼睛红肿,明显大哭过,还是没有恢复情绪的那一种,什么也不敢说,只哄着他赶紧去洗漱午休。

    皇上去午休,起来用膳,再次见到兴王。

    偏殿里就他们两个人。皇上问兴王:“你想做皇帝?”皇上的声音平静,眉眼虽然还有红肿,可也还是平静。兴王震惊的无法言语。皇上只说:“你如果有能力,朕可以退位给你。可你只懂权谋,不知韬略。大明这艘小破船在你的手里,会越发下沉。”

    兴王愣神,良久良久,从震惊中回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

    奶娃娃皇帝不光是命好,他还聪明,比他爹聪明。兴王对上皇上的视线,身上气势一变,那是帝皇君临天下的威势。

    兴王恨得咬牙切齿。

    “皇上,不想做皇帝?”

    “朕是皇帝。”

    “对,皇上是皇帝,无所谓想不想。”兴王克制不住地冷笑:“皇上够聪明。皇上当知道,如今的形势,谁可以坐稳大明江山。”

    这皇位是你想做就想做,不想做就不想做的吗?兴王恨皇上的好运,更恨皇上把自己苦苦追求的皇位,看得一点都不重要。

    兴王恨。皇上因为兴王的回答沉思。压抑的沉默蔓延开来。皇上目光落在虚空,喃喃自语:“……宗室里的人,都坐不稳吗?”

    兴王闻言,恨恨地看着皇上,眼睛通红:“皇上,哪个宗室能坐稳?朱厚璁自问懂得人心算计,权谋逆天。可如今的大明,有了红薯,有了海贸,还有了暂时的和平……却又有新的问题,除了徐景珩和皇上,谁可以掌握?一旦皇上离开皇位,徐景珩会立马回归山林……”

    “当然,他本也撑不过几年了。”

    兴王这句话一出口,顿感痛快。小皇帝因为他最后一句话,眼里痛苦,眼里的杀机一闪而过。兴王就感觉特高兴,高兴地笑出来,笑得特“真诚”:“皇上还小,不知道皇位的好处。等皇上长大了,就明白,皇家人,没有皇位,什么也不是。”

    皇上不想和疯魔的兴王讨论皇位的重要性。兴王做过皇帝,皇上并不在意。

    皇上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他。

    但这和皇上要做的事情无关。

    万寿山皇陵的一幕一幕都在皇上的心里,皇上看着兴王对皇位,或者说,对权势、长生不老修道成仙的痴狂,只有淡淡的一句:“你只懂一半的心学,你不懂。”

    兴王:“!!!”可是皇上坐在宝座上,闭上眼睛不看他。

    朱厚璁只懂一半心学,王守仁老师在信里说过心学的情况,皇上今天有所悟。兴王不懂,越是追求,越是追求不到,因为他沉迷在追求的过程中,无法自拔。

    皇上顿悟,自己也沉迷在追求的过程中,无法自拔。兴王求权利和长生,给大明这艘破船带来压力。皇上一心要徐景珩好起来,恢复往日的功夫,越发给徐景珩压力。

    不同的是,大明、大明人,都和徐景珩相同,又大不同。徐景珩懂了,放下了,却还是因为他爹的一封求救信,从仙山上下来,回到滚滚红尘……又因为他的依赖,挣扎着多活几年,天天按时用药。

    皇上又想起,徐景珩日常安静的模样,徐景珩告诉他说“冲破迷障,走出软弱,既然要带着皇上玩耍,那就好好玩耍……”的样子,也是那般的安静。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似又看到两岁的自己,为了半块月饼哭嚎,只有徐景珩宠着他,抱着他下去彩楼,逛市集……

    偏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外头狂风大作,雷声轰轰,好好的一个冬日晴天,眼看要下大暴雨。

    兴王霍然站起,小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入定!顿悟!

    兴王经过刚才那番对话,已经感受到小皇帝的不同寻常。在兴王上午拜见皇上的时候,皇上看着他,那平静的目光,好似看透他的前世今生,他的来处,他的归处。

    当时兴王感受到皇上的威压,司礼监大太监张佐,快速趴在地上,他误以为皇上在显示皇威,咬牙硬扛。

    此时此刻,兴王已经可以确认,皇上在修炼,其修为,比他还高深。

    兴王心里惊涛骇浪,目光灼灼注视小皇帝那,带笑的平静的眉眼,胖嘟嘟的脸蛋儿,略带红肿的大眼睛,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饱满灵动。兴王嫉妒,兴王恨,兴王不知不觉起身,慢慢靠近小皇帝——

    这个时候的小皇帝,脆弱不堪,他只要,只要轻轻一动手,打断他的顿悟,就会给他造成莫大的伤害……这个念头,好似毒蛇一般缠绕他的心脏,他的心脏收缩,瞳孔收缩,脚步慢慢地靠近小皇帝……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天赐良机,全然没发现,皇上养在身边的金刚小鹦鹉,站在皇上宝座的扶手上,黑豆小眼捕猎地看着他,余庆不知何时进来偏殿,腰上的绣春刀出鞘,闪着寒光的刀锋贴着他的脖子,只要他再走一步,就会脑袋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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