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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速愈来愈慢,未完的话隐匿在沉默中。 顾风曜眼神阴沉,动作猛地一顿,他的视线掠过青年发梢:“好。” 他这人什么都吃过,就是不肯吃亏。况且,石演也是在打他的脸。 来不及说其他的,另一道铃声响起,顾风曜本想挂断,在看到备注时犹豫一瞬,点击接通。 是顾毅程。 顾风曜穿着便服离开,临出门时站定,他凝视青年,指尖挑出内翻的领口:“欢欢,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顾千欢愣了一瞬,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他抿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嫣然的红沿着唇纹晕染,水光柔润。 顾风曜眸色渐深,目光微凝,听见他说:“顾先生,我只想你好好的。” 他越是这样说,顾风曜越是烦闷,心头像是有一股抒发不出的郁躁,他长腿一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天色昏暗,他站在门边。冷风如刀,携裹着刺骨寒凉吹得皮肤泛红,顾千欢轻轻抬头,那张漂亮的脸上笑靥诡谲,无端地叫人脊背发冷。 他知道顾风曜是什么性格,被他利用得彻底的石演结局总不会好看。 顾千欢迈着步子回去,在书房抽了一本书,蜷在椅子上看起来。 和他相比,顾风曜回去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连绵的阴雨天气下,黑夜早早降临。 顾风曜身上带着一股潮气,肩膀沾着水珠,他正欲脱掉身上的外套,才发觉家里没有一个佣人,抬眸望去,客厅灯光白得刺眼。 顾毅程就在客厅里等着,一侧是林枚媛,连顾琛都察觉到凝重的气氛,乖乖趴在学习桌上写作业。 顾风曜扫了眼,步伐微顿又恢复正常,三堂会审? “你还知道回来啊?”顾毅程沉着脸,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不一直住在外面,还知道有家里人吗?” 林枚媛扯了扯丈夫:“你小声点,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有顾琛看着呢。” 顾毅程语气一滞:“你也不看看他做了什么?再不管管,他是要上天吗?” 顾风曜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拍拍肩膀上的水珠,笑问:“我做了什么怎么就上天了?” 顾毅程险些气死,硬邦邦开口:“你跟那个小情——”复又想到即将上初中的小儿子,顾毅程硬生生改口:“算了,你那个男朋友,他到底怎么回事,还有石家今天上门,明里暗里都是求情,说你拿捏他们命脉,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顾风曜嗤笑一声,坐在沙发上,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您说得对,我确实干了件好事。他们既然不做人,我也不把他们当人看。况且,那不是他们应得的吗?” 做作业的顾琛悄悄抬头,正看见顾风曜傲慢地敷衍,捏着笔一脸惊叹。 哥哥赛高! 他的偷窥正对上顾风曜的视线,顾琛被当场抓包,咬着笔头低下头。 顾风曜收回视线,看着顾父,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顾父愣了一瞬,到嘴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侧的林枚媛更是惊讶不止,呐呐说:“他们中午来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个。” 林枚媛死死抓紧手里的丝巾,脸色忽青忽白。 顾风曜轻笑一声,还能不清楚事情始末,无外乎石家觉得俩人已经退休,想着糊弄过去,心念百转间,他突然放软态度:“您可以跟石家联系,明天让石演来找我。” 至于其他的,他可什么没应承。 顾风曜起身就要离开,敛起脸上笑意,眼底几分漠然。在这个家,他怎么都待不下去。 顾毅程叫住他,脸上露出别扭:“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呢,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林枚媛想缓和气氛,跟着说:“我听说,他也是油画系,真巧。” 她的话没说完,被丈夫扯了扯,顾毅程叹息一声,妻子一直被他宠着,人情世故上不见增长,怎么能提起那件事呢。 果然,顾风曜眼眸黑沉,笑了,凉薄又淡漠:“带什么?不过是一个宠物,玩腻了就扔。” 他说完转身,顾琛噌地一下站起来,小跑着跟过去,抓住他的衣角,嗫嚅着说:“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顾琛!”林枚媛声调拔高:“你哥哥还有工作要忙,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顾风曜看着她,小孩子被她抓得死紧,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却丝毫不显,而顾琛,他低下头,不肯放手:“哥,我想跟你走,我不想上学。” 林枚媛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孩子力气也这么大,衣角被她强硬地一寸寸掰开:“……听话。” 顾琛脸色通红,连哭都隐忍不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想上学,不想……” 声音渐渐低微下去,林枚媛终于掰开,示弱道:“那咱们今天不去,明天再去吧,你成绩不好,再不补课,小升初还上不上了。” 顾风曜出门,看见肩膀上的湿痕,从始至终,无一人发现。 顾风曜回家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隐约传来几丝光亮。 他推开门,眉头不知不觉间舒展。 书房的灯亮着,宽大的办公桌后方,顾千欢蜷在椅子里,姿态乖巧。他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书,顾风曜走过去,拿开书,才发现青年白皙的脸上印着几道红印。 他等自己等到熟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