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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狂的想把人一把扛到肩上,带进酒店也好带去锦绣壹号也好,他要把史弃狠狠摔在床上,趁对方七荤八素的时候轻易制住,然后把他的双手铐在床头。 他要让史弃一辈子只能乖乖的待在一个房间里等着自己,不会忤逆自己,不会让自己焦虑烦躁。 不会让他变得像一个疯子,怒火滔天的掀掉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 他成了野兽。 没有理智只想把人拆吃入腹解恨。 沉默蔓延。 夜里的寒风刺骨。 史弃被冻得大脑迟缓,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他想要伸手拉开大衣,就听到封正泽低低道:“选择性失忆,是么?” 史弃立刻看他,有些意外,“你……” “上楼说。” 外面实在太冷了,史弃穿的不少都觉得四肢僵冷,但酒店里就暖和多了,房间暖气一开,整个人仿佛都活过来了。 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史弃把帽子和大衣脱掉放在沙发上。 没了长发遮掩,他的耳根在内明亮灯光照射下显得非常红,除此以外红的还有脖子,因为晚上拼酒了,喝了不少也输了不少,嗨到大半夜才被孙昶送回来。 封正泽也脱掉外套,被烟味麻痹的嗅觉终于闻到了史弃身上的酒精味。 “你最好洗个澡。”史弃皱着脸,先嫌弃起封正泽来,“不然那个烟味太冲了,外面还好,到房间里太封闭,也没个空气循环系统。” 本来还以为要跟封正泽磨磨嘴皮子,没想到对方听完一言不发的进了浴室。 淋浴的淅沥水声响起。 很快又停下。 封正泽不习惯陌生酒店里提供的用品,哪怕这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但他已经失去了光着身子走出去的权利,皱着眉闻了下浴袍上的味道,却有些惊讶的发现竟然不是工业的沐浴香精,而是跟史弃身上很像的淡淡气味。 封正泽穿着浴袍出去。 室内灯光明亮。 史弃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穿着白色的圆领毛衣,仰着的细细脖颈上,突起一个青年人该有的喉结,冻得红通通的左手反搭在额头上,像是在遮刺眼的灯光。 嘴是开着的,嘴唇有点干燥,微微起皮。 一个很漂亮,很干净,但也很糙,很不讲究的男孩。 封正泽没叫醒他,甚至没走过去坐下,而是远远的站着。 选择性失忆。 医生说,那是人在遭受刺激或者脑部撞击后,出现遗忘某些不愿意记得或者逃避的事情、人或物的症状。 从心理学来讲,这是大脑自我搭建的一种防御机制。当人遭受巨大打击,被极端情绪反复拉扯、趋于奔溃,那么大脑就会形成一种极力想要遗忘的念头。 一旦出现这种不正常的潜意识,在遭受重大刺激后,患者就很容易出现“选择性失忆”的症状。 强大的精神压力下,患者甚至不仅会产生某种事没发生过的念头,还会在脑海中编造出另外一种情况,补足逻辑,完美的实行自我欺骗。 封正泽进门的时候看到房间里有小酒柜,minibar上架着的红酒都是些中低端的便宜牌子,几百块钱一瓶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今晚却拿过一个酒杯,开了一瓶,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喝。 其实史弃的失忆症状很明显,只是他先入为主,关心则乱,硬是把那些异样当做胡言乱语给忽略掉。但如果选择性失忆就是医生说的那样,那么…… 五年前我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我。 ——五年前我救了你,喜欢上了你。 你对我爱而不得,然后找了苏清和等等一堆替身。 ——我虽然得到了你,却发现自己是苏清和的替身。 …… 史弃最后给他打那通越洋电话前,苏清和跟孙昶刚去了锦绣壹号,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 可是史弃没有相信,而是打电话给他。 而在那之前,史弃的精神早已经在奔溃边缘反反复复。 史弃失去了整个大学期间为之努力的游戏项目,失去了所有一起共同奋斗的好友,他颓废、丧气,失去了光彩,连笔记本电脑都不愿意打开,短短的几天里暴瘦十几斤,像是成了一道孤魂。 明面上,他接史弃到锦绣壹号是为了方便照顾,但其实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所以想用一个自己安心的囚牢把这摇摇欲坠的人锁住。 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史弃也没有把从别人那儿得到的质疑和责问说出口,只是卑微到了极点的小心问他。 问他喜不喜欢。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明明对史弃耐心了那么多年,却在史弃最需要的时候,冷言相向,针尖相对。 或许更早之前史弃就知道了。 也是,小朋友那么聪明,苏清和回国后屡次三番的上门找麻烦和挑衅示威,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孙昶那几个混账东西一次次站队苏清,动辄取笑嘲弄,史弃不也早早就给出同样的反感和疏远吗? 封正泽倒一杯酒。 摇晃酒杯,劣质的浓郁酒香被晃荡出来。 他仰头一口喝下。 他用沉默来默认史弃是自己的人,却原来在别人眼里,只是往史弃身上打了一个小替身的标签,跟金钱交易划上等号,连所有物和情人都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