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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寡妇和迂腐书生 第34节

    牛茵茵意有所感,抬起头来,正好瞧见院门外,一道翠衫身影闪过。

    她近乎一眼就认出了周梨,对着门口皱起眉,撇了撇嘴。牛茵茵对周梨的印象,原本只有上次去她店里吃豆花时的一面之缘。后来,她常去村里溜达,却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有妇人竟拿她和周梨做比较,说她长得还不如周梨,哪儿配得上将来可能中举做官的沈越。

    李氏听周梨说回来帮忙收稻子,忙说不用,稻子有人帮忙收。

    说是隔壁沈幺一家会和她一起收稻子,两家的稻田挨着,便一起收了。

    “这还是越郎提的,瞧那孩子,书读得好,心眼儿也好。”李氏忍不住将沈越夸赞一番。

    周梨笑着点点头,没接话,兀自回了自己房间。

    李氏见周梨走得匆忙,目光钉在周梨的背影上,多看了一会儿。

    第二日,李氏一大早就和隔壁一家子去了田间,叫周梨留在家,山上的茄子熟了一直没空去收,叫周梨待会儿去,还吩咐她中午送饭时多做几个菜,好和沈越一家一起吃。

    前两日李氏一人在家,去田里一同收稻子,都是蹭的沈越家的饭,今天既然周梨回来了,她就想着能还人家一点情是一点。周梨做饭好吃,相信沈越一家都会喜欢。

    周梨晨起去山上收了一竹筐茄子回来,时至巳时末,该做饭了。

    早晨听李氏说,中午会和沈越家一道在田里用饭,她先熬上一锅绿豆汤,然后便站在灶台旁看了看才摘的新鲜茄子,想了一下,又去侧院的花坛里摘了一把藿香,又捞起水缸里养的一只鲫鱼处理了,再躲了rou馅,切了腊rou,准备了葱姜蒜等一应作料后,便开始烧柴生火。

    煮腊rou的时候,她便将rou馅调好,灌到一只一只切好的茄盒内,待腊rou煮好了,她先炸了茄盒,再炒了个豌豆腊rou,又煮了一个藿香鲫鱼,做完这些菜后,装入食盒,出得门去。

    说来也巧,出门才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喊了一声阿梨jiejie。

    周梨回头一看,正是牛茵茵,她手里也提着一只食盒,三两步跑到周梨面前。周梨猜她大概也是去田里送饭的,便同她一路走。

    两人不太熟,彼此没怎么说话,周梨也不是一个善言谈之人,便没主动开口。等走了一阵后,牛茵茵才开始同她说起话来。

    问周梨都做了些什么菜。周梨如实答了。

    牛茵茵一听,兴奋道:“你也做了藿香鲫鱼?真巧,我也做了,表哥爱吃这个,我特意给他做的。”周梨听着,笑了下。

    牛茵茵见她不爱搭腔,暗暗瞥她几眼。心道也没多漂亮嘛,不过是眼睛大点,胸大点,一个开店子的,整日抛头露面,说是隔壁村有个鳏夫一直喜欢她,魅力倒是不小。

    又想到自己将来的相公,仪表堂堂的读书人,日后还是要做官的。那她就是官夫人了,层次就和一个村野寡妇不一样。

    这样一想,面对周梨那样漂亮又有风韵的脸,顿觉好受了些。

    来到田间,周梨站在田埂上,已经收了一小半的稻田内,李氏,沈越一家都还在忙着。

    周梨唤了一声娘,便引得众人皆回了头。

    沈越挽着衣袖和裤腿,左手捏着一把刚割下来的稻子,右手握着一把镰刀,额上的汗水在午时的烈日下闪着水光。他望向不远处的田埂,一眼便看到周梨。

    他还不知道周梨回村了,这会子看到,先诧异了一下,紧接着,便是耳根一红。

    思绪悠地飞到那夜在书院的阁楼上,他禽兽的那一次。忙收回目光,弯腰割稻。

    沈幺见儿子饭来了还要继续干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儿子,吃饭了。”

    儿子不想吃……

    沈越伫立了一会儿,见家人们都回到了田埂上,他才慢悠悠去田边水渠里洗了个手,再缓缓走过去。

    周梨和牛茵茵早将菜摆了出来。由于两家一起吃饭,便把菜摆到了一起。

    牛氏惊讶地发现今日有两盘藿香鲫鱼,便问了一嘴哪个是谁做的。

    周梨正要回答,牛茵茵已经笑道:“姑母尝过后猜猜。”

    牛氏心思一转,道:“我尝不出来,让你表哥尝,他爱吃藿香鲫鱼,又常吃你做的,他熟悉你手艺,定能吃出来。”

    沈越正拿着筷子,看准了一盘鱼,准备夹下去。闻言,筷子一顿。

    第37章 、受伤

    沈越抬眸望一眼,?她娘与牛茵茵满眼期待。

    沈越垂下眸,先后夹了两盘鱼rou尝了,道:“我没吃出来。”

    周梨觉得不奇怪,?毕竟同一种菜,?能有多大差别,?再说,沈越从未吃过她做的鲫鱼。

    牛氏道:“你这孩子,你表妹的手艺都分不出来了。”

    牛茵茵顿时有些失望,?接着道:“那表哥评评哪一盘更好吃?”

    沈越自然是回都好吃。

    一旁的沈幺忙打圆场:“今天难得这么多菜,都忙一上午了,?不饿啊,?快吃饭快吃饭,?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众人这才纷纷端了碗吃起来,一时之间,?只余碗筷相碰与咀嚼的声音。

    周梨坐在沈越侧面,中间隔着李氏。若不偏头,?两人是不太能看见对方的。却能看见对方伸出来夹菜的手。

    周梨见那双手每一次夹的菜,?竟都是她做的,准确到似乎告诉过他,她做的是哪几样。

    他刚刚还说藿香鲫鱼没分出来……

    其余人吃饭间隙会闲聊几句,只沈越一直闷头吃着,?不叫他,?他连头也不抬,?只盯着自己的碗和身前的菜。

    丝毫没留意坐在对面的牛茵茵已经瞅着他咬了好几下筷子头。表哥怎么做到那样准确避开她的菜的?

    大家虽说分不清这些菜到底是谁做的,但味觉很诚实,下意识去夹味道更好的那几盘,?一顿饭下来,有的盘子空了,甚至连佐料都不剩。而有那么几个盘子里,还剩下不少菜。

    牛茵茵看着那一堆盘子,微微撅起了嘴儿。这叫什么事儿,剩下的竟然都是她做的菜。

    她抬头看一眼正喝着绿豆汤的周梨,夹了一口酸豇豆吃,酸到她皱起了鼻子。

    吃过饭,众人坐在原地歇息闲聊。沈鱼小孩心性,非拉住沈越胳膊央求让沈越带她去田里抓油蚱蜢玩儿,沈越拗不过,被meimei拽着去了,牛茵茵自然也跟了去。

    牛氏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王许身上,先将王许夸赞一番后,又一股脑问了周梨好几个问题。周梨尴尬地一一回应。

    李氏看看儿媳,见她正垂头摆弄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跟着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处,估计是聊不到一块儿的,为免她无聊,便道:“阿梨,你也随他们玩儿去吧。”

    周梨犹豫片刻,又见牛氏还要问什么,忙跑田间去了,很快同沈越他们汇合到一处。

    牛氏察觉大抵是自己话多,把阿梨说得害羞了,讪讪道:“其实阿梨和鱼娘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若不是咱们祖辈上沾了点亲,哪有什么辈分之隔,阿梨就是太矜持,总拿自己当小辈人,其实大可常找鱼娘他们玩儿,两人也多少是个玩伴儿,就像咱俩。”牛氏伸手拍了拍李氏手臂,笑道。

    看着远处正扑身抓蚱蜢的儿媳,李氏也道是这个理儿。

    沈越虽然专心追着蚱蜢,但自周梨过来后,他便好似开启了全身五感,连背后都长了眼睛,周梨到了哪儿,距离自己多远,是在找蚱蜢,还是在扑蚱蜢,他竟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哥哥,你面前有个大的,快——哎,哥你反应真慢,都跑了!”沈鱼在一旁抱怨,他哥抓个蚱蜢都能发呆,“书呆子!”

    沈越抿唇,去追那只meimei看中的大蚱蜢。

    周梨见沈越挤进一片金灿灿的稻穗里,与自己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才勉强能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她可还一只没抓到呢。

    她找了一会儿,正见不远处有一只比较大个儿的,便小心翼翼靠过去,等到了那蚱蜢不远处,一把猛扑上去,谁知,“砰”一下,脑门撞到了另一个脑门,周梨与牛茵茵齐齐向后退开两步,同时踉跄一下,跌进密密的稻穗之间。

    “啊!”牛茵茵叫了一声,引得沈越与沈鱼回头来看。才发现她们摔倒了,忙放弃抓大蚱蜢,朝这边走来。

    “表哥,我手好痛。”牛茵茵的手掌被田里的石头硌了一下。

    沈鱼跑过去扶牛茵茵:“表姐,你们是这么了?”

    牛茵茵道:“我和阿梨jiejie抓蚱蜢不小心碰了头。”

    沈越见牛茵茵手上只是被硌出了一点红印,便放了心,把目光挪向周梨,周梨至始至终一声没坑。可当他看过去时,心蓦地一紧,忙过去蹲到周梨身边。

    只见她白皙脚踝上一道寸长的口子,深不知几许,正往外渗着血,染红了她米黄色的绣花鞋,和绢白的裤腿。

    她脸色瞬息变白,眉头紧锁,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牛茵茵和沈鱼这才察觉周梨受了伤,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这是?”他真是多此一问,她脚边就是一把带血的镰刀,多半是周梨往后退时,踩到了镰刀把子,镰刀回旋反弹过来,正好割中了她。

    他还认得这镰刀,正是他随手扔在这儿的。

    顿时懊悔不已。

    方才躲进云层的太阳,突地露了脸,烈日下,血腥气弥散开来。

    他抬头看向周梨的脸,她正牙关紧咬地隐忍着。流这么多血,竟然连哼都不哼一下,沈越觉得那镰刀也割中了自己。

    忙捡起镰刀割下自己下摆一角,胡乱地绑到她的伤口处止血。

    田埂上的三个人见这边出了状况,纷纷赶过来,李氏看见周梨被缠起来的脚,蹲到周梨身边,满眼担忧:“这是怎么弄伤的?”

    沈鱼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幺道:“得把阿梨送回去,别在这儿晒太阳了。”

    沈越开始分析怎么送阿梨回去:“由人扶着,路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怕阿梨动到伤口,又流血。恐怕只能背着走比较好,只是谁来背……”

    沈幺望了一圈众人,沉吟片刻,看向沈越,“越郎,你送阿梨和李嫂子回去。茵茵,你也跟着一起照看。”

    李氏愣了一瞬,但很快会意,这里也只有沈越这个精壮劳力能背着阿梨走回去,但单由他背着阿梨,路上叫村人瞧见了,恐引人非议,如果身边跟着她,再加个旁人眼里沈越的准媳妇儿牛茵茵,就没人会想歪了。

    沈越一副犹豫的样子看向爹,迟迟没动作。沈幺知儿子在顾忌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冲儿子点点头:“你们的子不是曰过,事急从权。”

    沈越这才背对着周梨蹲下。周梨怔怔地望着他宽阔的脊背,没有动。

    李氏见状,还道儿媳身子不方便,将周梨从地上扶起来。

    周梨被李氏扶着,扑到沈越背上。双手自然伸到他身前,在他脖颈处交叠。

    沈越感受到背后温热柔软的身躯,站起身来,将人往上送了一下,双手绕到身后,托住周梨的腿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李氏和牛茵茵一左一右跟着。

    大约是男子脚程快,没一会儿,沈越就与牛茵茵和李氏拉出一些距离。

    他虽然走得快,但每走一步都踩得很实,深怕这凹凸不平的田地,引得自己脚下踉跄,颠簸了背上的姑娘。

    “对不起。”沈越趁着旁边人还没追上来的间隙,沉声道。声音很轻,像扶过耳畔的风。

    周梨没听清:“三叔你说什么?”

    然而,沈越回答:“没什么。”

    身后的牛茵茵喊着慢点,语气隐隐透着抱怨。

    周梨下意识看向身后,便见牛茵茵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不知为何,周梨竟生出一种不安感。

    周梨收回目光,尽量直起身,让自己与沈越的身子不至于贴得那样近。

    到了周梨家院子门口,李氏推开门,沈越下意识走进去。可刚走两步,却顿了足。

    其余人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