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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猜想隐隐浮现在决明子心里。 “今天就是除夕, 且等雪停了,我带你出去找些吃食。然后, 明天好好过个年。”少年的声音在决明子的上方响起,还没等他多想, 决明子便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凌空而起——原来是小决明子拿起了搁在火堆旁边的剑。 这时候,决明子不好的猜想终于完全落实——他现在附在了回南的剑身上。 小决明子捡到这把剑的时候,剑身锈蚀得很厉害了,整把剑看起来又破烂又肮脏。在带回去之后, 是小决明子跑到外面捧了一大捧的雪,冻僵的小手,一点点用冰雪摩擦、清洗掉剑上的锈迹。 那时候的决明子,和同龄人相比还是话少, 冷静成熟,但总归要比以后好得多。起码,他还有倾诉的欲|望,他还有几分情感的需求。 于是,小决明子一边等着雪停,一边抱着回南聊天。 说的内容干巴巴的,也很无趣,却也难得地携带着几分烟火气。 “东边山路不好走,很容易滑下山坡,很少有人去那边。少有人去,动物就剩得多。雪停之后,它们也要出来觅食,是个好机会。” “对了,东山的半腰上有一种白色花,很好看。你的发带不是掉了吗?等会儿我顺便摘上几朵,给你当新的发饰。”小决明子说的发带,其实是回南的剑穗。捡到回南的时候,剑穗就只剩下了一根白色的线了。 小决明子喜欢极了这个伙伴。他躲在茶馆的屋檐下,听说书人讲过天下英雄持剑走四方。听久了,在小决明子的心目中,剑便成了力量、强大和正义的化身。他的目光也曾在店铺柜子里的剑上贪婪流连。他渴望拥有一把剑,但他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哪里有闲钱去买剑? 现在,他拥有了回南——虽然只是一把在破庙外见到的一把破剑。 他仍然喜不自胜。于他而言,回南仍旧是那场肖想已久的梦。 时至如今,决明子已经可以确认,这不是幻境,而是回南的回忆。 如果是幻境,他自问没有哪一个幻境可以完全约束他的灵识,使他只能完完全全地附在剑身上,不能动弹。 直到正午时分,这场下了大半天的雪才停了。雪一停,小决明子便拿着剑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东山不近,光是一来一去,即便是一路狂奔,也要花费两个时辰。他至少也要在天黑之前,离开东山那片范围。那边小决明子可以捕猎的猎物多,可以把小决明子当作猎物的野兽也不少。 实际上在这次觅食过程中,小决明子并没有用上回南。不是用不上,或者说舍不得用。他把回南别在腰间,决明子便也跟着他重温了一边如何做陷阱,徒手抓野兔等技能。 忙碌的下午已经过去了大半,准备回去了。 这次收获不少,可以过个好年。 下山途中,小决明子还真的特意跑去半山的小路上,准备摘下几朵白花。 在下了大半天的雪后,山上积雪很好。厚厚的雪,让人分不清脚下的,究竟是坚实的道路,还是一个空。 那花恰好长在路的最外边,精致又孤傲地在冰天雪地里昂首挺胸。 “!” 这里有好几朵花,大大小小,怒放的,含苞待放的,快要谢了的。 最好看的一朵,是在最边上。 小决明子摘了一朵里边的花之后,本该就此离开。可是他没有,他停住了脚步,恋恋不舍地看着最外面的那一朵。 回南被小决明子放在了旁边的山壁上,高度正好,以是俯身在上面的决明子,可以看见少年的所有动作。正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恋恋不舍的少年最后谨慎地探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触碰到花茎的那一刻,少年脚下的积雪崩塌,一下子滚了下去。 决明子闭上了眼,一股难以言谈的情绪滋长着。 大雪天里采花,还要去采最外面地那朵花?这种行为十分危险,用之前的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熊孩子作死。 可是,少年向来沉稳。顽劣、不知深浅等词汇,从来不属于少年。他从未作过死。其他孩子作死的后果,至多不过是一顿竹板。少年若是作死,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死”了。然而少年不愿死——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在滑下去的一瞬间,小决明子快速摘下那朵花。随着积雪滚落,在此过程中,他也一直举着那几朵花。高高地,举过头顶。这样,花儿就不会被积雪给弄伤。 好在这里树木茂密,积雪松软。因此,小决明子只是稍微受了点儿轻伤。在他费力爬回去之后,他手中的那几朵花儿,也基本上保持原样,唯有一朵小小的,收到了些许摧残。 看着曾经的自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稚嫩的脸上没有懊恼,没有后悔,有的只是浅浅的骄傲与开心。一时间,决明子的心绪更加复杂了。自从经过季景安的辅导,离开古代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的焦躁感,也再次出现。 不受控制的,烦躁的情绪如野草般在荒芜的平原上恣意生长。 若是有一场熊熊大火可以烧去一切就好了。 被烦躁感扰乱心绪的决明子并没有发现,在烦躁的同时,那剩下还未修补的一魂一魄的缝隙间,开始悄悄地愈合! 虽说有点儿小波折,这一场猎食好歹最后还是以完满告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