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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257节

    “杜老莫要见怪,晚辈一时迷了心窍,怠慢了。”楚辞回过神后,立刻请罪。

    “无碍的,只是老夫似乎从未见过楚提学你走神,怎么,是老夫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杜玉问道,他印象中的楚辞聪慧果敢,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有一说一,这次竟因一句话怔愣了这么久,真是奇也怪也。

    楚辞苦笑了一声,要他怎么说。谁能想到他一个语文老师,在古代竟准备向人安利数学了呢?

    第407章 步子迈大了

    “这算学……不能删。”楚辞沉思了一会, 坚定地说道。

    杜玉皱了皱眉头:“愿闻其详。”

    “听闻在我大魏建朝之前,算学还未被取进科举之中,后来为何又会设立这一科呢?”楚辞没有直接回答, 反而向他提问。

    杜玉道:“这个原因, 是因为大魏建国初期, 百废待兴,高祖命令官员们要开源节流,可偏偏在这种时候,某县出了一位糊涂官, 看不懂账本, 也不精于计算, 被师爷哄骗着以高价购进了几个jian商贩卖的木材, 导致那一年的税收都打了水漂, 就连屯粮都卖了还债。第二年又恰逢大涝, 百姓颗粒无收,官府又放不出粮, 最终此地饿殍遍地, 百姓流离失所。”

    “高祖震怒, 直接处死了这些人,而后又道父母官若不精通庶物,又怎能治理一方,使民富国强?所以他下了一道圣旨, 言日后科举考试必要将算学并入其中, 只有这样, 才不会让悲剧重演。”

    “但算学一道……太过晦涩。”杜玉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在数学方面,应该是个学渣了, “精于此道者作文不精,精通文章诗词者,不擅长此道。两者皆长者却不精通。是以,后面三年之间,朝廷选拔出的人才,远远不够填补朝廷空缺。高祖无奈之下,只好降低了难度,科举考试中,除童生试以及县府院三场外,再不涉及算学。如此,选拔出来的人才填补上空当。”

    楚辞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原本只知道算学是本朝才取入的,却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个缘由。

    “所以,算学之所以到院试这一场止,其实并不是算学不重要,而是因为太难了?”

    楚辞一语中的,杜玉一愣,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刚刚讲得那件事,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只不过……“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不见算学起到什么作用,学到第四册 ,就足以让大家读懂账本,再不会受jian商蒙蔽了。”

    楚辞摇摇头,喃喃自语:“算学的作用很大,只是人们尚未发掘出它深层次的作用,一旦发掘出了,整个世界都会因此改变。”

    杜玉在一旁听着,虽某些地方听不太懂,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楚辞有些夸大了,算学的作用不就是让他们不上那些jian商的当吗?行商贾之事的人算学一般不错,可士农工商,他们却是处于末流的。

    楚辞观察到他的神情,知道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改变他的观念,正想改日想个法子证明一下时,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于是他问杜玉说:“杜老,若今日有一健仆投于您的田庄之中,您一日需给他多少文钱?一个月呢?”

    杜玉以为楚辞想考考他,便笑道:“老夫查看账本时,上面写着一个健仆一日所得大约在三十文左右,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九百文左右了。”

    “若那健仆提出另一种方法给钱,不知大人可应允?”

    “什么方法?”

    “他第一日所得,只需一文钱,第二日两文,第三日四文,以此类推下去,大人可应允?”

    杜玉初一听,先是想笑话怎么会有这般傻的人,这样下去一月所得岂不是少了许多?可当他随意算了算后,才惊出一身冷汗。每日取前一天的一倍,到了第十天,他的钱就比原来一个月还要多了,再往下数的话,恐怕一个月不到,他就要倾家荡产去给那个仆人发月俸了。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他才幽幽地道:“幸而阿辞你不曾为他人做工,不然的话,便是赵码头那样的豪富,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楚辞知道这是他在埋怨自己不地道,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请杜老不要见怪,晚辈与您开个玩笑。只是,这在某一程度上也说明了算学其实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我们不应该在学完了科举试的程度后就将它摒弃在一边,易经中的六爻,钦天监能熟知天文地理,与算学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然,晚辈也并非是想让所有人都精通算学,但精通算学之人,必不可少。晚辈身为漳州府提学,很是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内,能够拥有各方面的人才。”

    杜玉微叹了一口气:“我亦知晓算学之博大精深,老夫自认聪慧,也无法参透其中。也正是因为它的博大精深,所以,即便学会了又如何呢?正所谓曲高和寡,外人根本理解不了……而且,要想参透一门学问,若不付诸时间与精力,是万万做不到的。抛却诗词文章,将全部精力投于算学之中,若干年后,他们何以为生?面对芸芸众生的质疑,这群人又该如何自处?”

    楚辞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无言以对,确实啊,在说服上位者重视数学之前,他又怎么能让那些学子赌上自己的前途未来去钻研数学呢?

    这一切,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于他而言,数学是所有科学的基础,到一定的时机便可以产生质的变化,他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了科技之花开遍大魏国土,这是精神上的需求,会让他充满成就感与自豪感。可是对那些学子来说,读书不过是他们的一种求生手段罢了——写文章是,算学亦是。如果明知道得到的回报一定会小于投入,那么谁还会去做呢?

    就像现代的那些科研人员一样,支撑着他们日复一日投入研究的,除了理想,还有面包。若是面包不够,那么他们哪来的精力研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代时,顶级人才不断流入外国,不正是他们追求高回报的一种表现吗?

    杜玉看他表情灰败,心中有些许不忍。他知道,自己打破了一个年轻人对未来的憧憬。谁也不能说楚辞的想法不好,可是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有些太超前,以至于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他很怕楚辞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遭受挫折之后会一蹶不振,刚想上前劝慰一番之时,就见楚辞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杜老一言惊醒梦中人,晚辈要多谢大人提点。”楚辞真心实意的感谢着杜玉,新旧两种思想的碰撞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步子或许是迈得太大了一些。来到古代之后,他的思想意识领先于这个时代太多太多了,往日读书时有两位先生拉缰绳,而后他与寇静书信往来之时,寇静也会不着痕迹地提点他一些东西,让他能够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

    这几个月由于海患不止,他与他们联络得少了,周围人又都十分推崇信任他,也让他变得“急功近利”起来,妄想着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急切地想把脑海中所有的先进思想全部照搬过来,却忘了,凡事都得徐徐图之。

    杜玉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是老夫多心了,你能想通就好。以你的本事,说不定日后还是有机会将那两册书推行于大魏上下的。”

    “这也是晚辈为之奋斗的目标。”楚辞也笑了起来,“现在,还请大人不吝赐教,帮助晚辈删去前几册书中不妥当之处。”

    “既然阿辞你这样说,那老夫也不推辞了,你看这里……”杜玉翻开其中一册书,指着上面开始道。

    楚辞凑近一步,仔细地听着,手也不自觉地抓起桌上的纸笔一边听一边记录。

    ……

    十日后

    “捷报!捷报!”

    一个士兵手持信函,一路奔向皇宫。

    此时正值大朝,天和帝听宫人通传之后,龙颜大悦,直接让那士兵上了大殿。

    “可是西南那边来的捷报?”天和帝首先想到西南边境,那边已经传过几次了,越析国的城池也快全部收回了。

    士兵摇头道:“启禀圣上,这封捷报是从南闽省传过来的。”

    “南闽省?”天和帝一愣,“南闽省那边正式开战了吗?兵部的人呢?朕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天和帝眉头紧皱,身为一个皇帝,他很不喜欢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兵部尚书马上站出来了:“启禀圣上,冤枉啊!南闽水师元帅祝威并未递交请战书,臣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开战了。更何况,派去增援的两广水师也还未抵达南闽,臣实在不知道他们的捷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祝元帅剿灭了一些贼寇,他一时高兴,便没忍住传了捷报?”

    兵部尚书声泪俱下地痛诉着自己的无辜,还悄悄地上了点眼药,意在说明祝威那厮小题大做,想要争功故意而为。在他看来,南闽水师不过一千五百多人,真要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传回捷报?不全军覆没,已经算他厉害了。

    果然,天和帝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若是祝威真因为一点小事动用捷报,如此好大喜功之人,那他定是不能容忍的。

    “将那捷报传上来。”威严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士兵跪在地上将信函双手高举,头几乎都要埋到地底下了。

    宫人将信函拆开摸了摸,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呈了上去。

    天和帝初时还板着个脸,片刻之后脸上已由阴转晴,而后甚至大笑出声,让在场的臣子们都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莫非,南闽捷报是真的?祝威率领一千五百多名水师力抗倭人,战事大捷?难道他是战神转世不成?兵部尚书脑门上沁出了一点汗,这些猜想简直让他坐立难安。

    这封信函很厚,天和帝看了很久才放下。他愉悦地看着底下臣子们懵逼的脸,说道:“南闽水师这次可算是替朕争了一口气,他们竟然以很小的损伤,生擒了倭国大将,还俘虏了一千五百多个倭人,破坏了倭国远征军东渡的计划,替我大魏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啊,哈哈!”

    “恭喜圣上,圣上乃圣明之君,自有忠臣良将替圣上守住这大好河山!”

    “圣上洪福齐天,自不必为余宵小之辈烦忧。”

    “……”

    一时之间,彩虹屁如洪水般涌来。

    天和帝沉浸了一会,然后道:“你们猜,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是谁?”

    底下众说纷纭,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记住这么多南闽省武官的名姓的。

    天和帝神秘地摇了摇头:“众位爱卿猜的不对,朕想着你们应是猜不到了,朕告诉你们吧,这个人,就是楚辞!”

    第408章 完蛋

    场中立时一静。

    楚辞?大家也是有些疑惑, 然后,嗯?楚辞!怎么又是他!

    两三个月前新京报的事才刚过去不久,怎么这家伙又出来了?而且, 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应该是去任当地州府提学官的吧?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这军师的活他也干了起来?

    大家的反应让天和帝一头雾水,大家怎么都这样呢?

    “众位爱卿何以是这幅模样?”

    “圣上,这楚辞……真是他出的主意?”有人忍不住质疑道。

    天和帝扫了一眼信函,又确认了一遍:“当真是他, 这信函是南闽水师祝元帅亲笔所书, 上面说楚辞就是这次战役的大功臣。而且这里还提到了上一次揪出许多jian细之事, 好像里头也有楚辞的手笔。你们说说, 朕该赏他点什么好?”

    朝廷没钱呐!上次使了他那个教育报, 只送了点黑板粉笔过去, 说实在的,天和帝自己都感觉小气了些。可他父皇花钱大手大脚的, 他继位时国库空荡荡的能跑马, 他要不精打细算一点, 怎么能支撑得起这一场又一场的战事?

    众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等他们交流出个一二三来,就有人走出来了:“圣上, 臣觉得不该赏, 这楚辞不止无功, 反而有过呀!”

    天和帝正在心里打着算盘计算着自己的家当里有没有又便宜又有面子的东西,忽然听见这么一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出来的这个人是个言官, 是上个月刚调入御史台的。秦顺作为楚辞的老对头这回还没做声,倒让这个姓季的抢了先。

    “季卿何出此言哪?”天和帝慢悠悠地问道,他眯着眼,手指放在龙椅上敲了两下。

    “启禀圣上,臣之所以这样说,实在是因为这位楚大人犯了大错!”这姓季的言官心里一阵激动,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

    “哦?”天和帝似乎挺感兴趣的。“但说无妨。”

    “圣上容禀,这位楚大人身为漳州府提学,地方教育才是他的职责所在,除此之外,其他庶务皆由不得他插手,最最不该的,是插手地方军务。自古以来,军营和地方官府都是分部而治的,军营之内由元帅统领,带兵打仗,出谋划策更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只有每位官员都各司其职,才能确保长治久安。若人人都如这位楚大人一般,一介文官对着当地军营指手画脚,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接着说下去。”天和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咳嗽了两声,示意下面继续。

    “是以,臣认为,不仅不该奖赏,反而应该对其施以惩罚才是。”季御史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天和帝,希望自己的意见能够被采纳。

    “那依照你的说法,朕该如何惩罚他呢?”天和帝皮笑rou不笑地看着他。

    季御史刚先把想好的话说出口,转眼便想到自己刚刚弹劾楚辞的说法,立刻住了嘴。

    “圣上,御史台的责任只是监察百官,肃整朝仪,至于如何判处,还应听听刑部尚书所言才是。”说完,季御史转头看了看刑部尚书,眼中暗藏些许不甘,觉得自己给了他一个在皇上面前进言的好机会。

    殊不知刑部尚书突然被点到,心里正疯狂问候他的老母。这姓季的真是疯了,人家元帅祝威都毫不计较大力推举楚辞,他反而向皇上进言要求惩处有功之臣,还让他来定罪?

    “启禀圣上,臣认为,楚大人虽然插手了地方军务,这其中必有隐情,若他有不当之处,也应由他的长官上折奏报,再行处置。既然他的长官都无意见,那也说明他的此次插手乃是无奈之举。况且祝元帅都对其赞叹不已,不然也不会特意在捷报上多次提到。所以臣认为,楚辞不应收到惩处。相反,他使计俘获了那么多倭人,使倭国东渡计划夭折,替我大魏免去一场战事,圣上应该奖赏才是。”

    刑部尚书一席话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这些人都与楚辞有些关系,当下就开始附议。

    天和帝的表情也重新转晴,笑着说道:“刑部尚书所言甚是,朕也是这般想的,我朝向来重视人才,无论何人,都是有过则罚,有功当赏的,绝无在立功之后便惩处功臣的行为。礼部尚书。”

    “臣在。”

    “这两天便拟出单子来,朕要论功行赏。”

    “是,臣遵旨。”

    季御史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发展,他看了看示意他出头的那人,却发现那人目视前方,一脸坦荡,半分眼神都没给他,他这才慌了。

    他自外地调入京城御史台也有一个多月了,然而这一多月的时间内,他几乎一事无成,无论是消息还是上头的政令,他都是最晚知道的一个。有时候,甚至御史台的其他人在朝堂之上弹劾官员不法行径,他都毫不知情。

    这种被排挤打压的日子他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幸而此时,他攀上了一根大腿,那人答应若是有机会必助他一臂之力,届时就让他能够在御史台扬眉吐气。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就接到了眼神示意,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可谁知道,他第一次出头竟就说错了话!

    天和帝说完后,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季御史的身上:“方才季卿说了什么来着?”

    “臣……臣臣……”汗珠从他的额头往下流,他却不敢抬手擦拭,只能呆滞地站在原处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南闽战事刚刚平定下来,你便要朕惩处有功之臣,此举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朕看在你是个言官的份上便饶你一次,回去闭门思过吧。只下次谨记,有些不应当说的东西,就别让它出口。”